一家人回到村里的时候十分低调, 东西也基本都放在了背篓里,但是还是被村口眼见的妇人看见了, 就要上前搭话。

“哟, 这是罗老二一家子嘛?这是去公社了?这背篓可看着不轻,这是买了不少东西吧,看来你们家这个家分的对, 这刚一分家,就能一大家子一起去镇上逛街了。”

妇人的话带着满满的酸味,嘴上说着刻薄的话,但是眼里心里不知道多么羡慕乔蓉这一家子。

对着这人不怀好意的话语, 乔蓉自然不会客气,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大嘴, 你要是羡慕呀,你也回家找你当家的,闹一闹, 说不定呀,你婆婆也能同意你分家,就是不知道分家了, 你们这家子能不能吃上饭了。”

乔蓉说这话自然不是什么建议,还完全戳到了王大嘴的痛脚。只因为这王大嘴自己和丈夫都是个惫懒货,这家里全靠公公婆婆撑着, 要是真分了家,那这夫妻两人怕是日子都没得过。

乔蓉的话,成功让村口一群人笑了出来, 也跟着一起打趣王大嘴, 这王大嘴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心里暗恼自己怎么昏了头跑来撩拨乔蓉, 这乔蓉可是不好惹的, 这嘴上功夫还真没人能说过她。

乔蓉也懒得搭理这人,说了几句就自顾自走了,她现在正高兴呢,这去一趟镇上公社,居然赚了一百多块,这可真是个大喜事,不能说的大喜事,所以这会乔蓉只想快点回家,好跟“母亲”说说呢。

等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罗言溪看到自家门口站了好几个人,脸上皆是忧愁焦急,这是?罗言溪第一反应,就是思考自家不会是因为这段时间的卖药材的事情,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人吧?可是这些人看起来又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不只是罗言溪,二房一家子都有些疑惑。那边停着的几人一看见罗言溪的身影,连忙朝着众人跑了过来,这架势看起来有些吓人,罗元义和罗言川连忙挡在了前面。

连小海也是,让妈妈和姐姐站到了自己身后,而他,当然是站在父亲和哥哥的身后了。

好在几人看到罗元义和罗言川不善的脸色,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连忙停下了脚步。站在罗家父子身前,但眼神还是直直的看向罗言溪。

虽然脸上很焦急,但是还是和罗家一家人打过招呼之后,才说明自己的来意,“罗兄弟,你别误会,我不是来找事情的,我是来请罗小大夫救救我家孩子她妈。”

为首的男人说着,脸上控制不住的淌下热泪,眼泪在他纵横交错的脸上冲刷着,留下了深深地痕迹。一看就知道这人怕是风尘仆仆来的,脸上尽是灰尘,甚至作势要跪。

救人?所以这是来求医的,罗家人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来找茬的就好,这可是好几个壮汉呢,要真是来找茬,就他们这刚分家的功夫,老罗家可没人会帮忙。

罗元义作为一家之主,这会也很有待客之道,连忙上前扶着这男人,这可不能真让人家下跪。看这男人这神态,怕是情势不容乐观,罗元义心里有些打鼓,这要是真的很严重,不知道小溪行不行啊。

虽然在这几次卖药材上,罗元义觉得自家女儿就是厉害,还包括这两次处理蛇咬,女儿都做得很棒。但是蛇咬伤,着实算不上大病,罗元义又没有见罗言溪在其他的地方施展过医术。

因为也不敢直接搭话,只是客套的让这人跟着自己一家人一起进屋子,这在大路边的,毕竟不方便。

罗言溪一听是找自己看病的,也比较上心,同样,没见过病患,她也不敢夸海口,只是细细问着这男人家里患者的症状。听完男人的描述,罗言溪有了些底。

“这位大叔,听你描述,我大概知道了一些,但是我还是得去看看才能下判断,不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呀?”罗言溪问着,又在脑海中思索这人的样貌,未果,想必这不是水西村的住户吧。

果不其然,这男人一听罗言溪的话,眼里也有了些希望,忙不迭的回答着,“罗小大夫,我是高家村的呢,我叫高永顺,离水西村不远,不知道小大夫方不方便今天和我回家去看看我家里的。”

男人,也就是高永顺这会小心翼翼的说道,这高家村虽说离水西村不远,但是这来回一趟也要不少时间,还是这大热天的,男人真怕罗言溪不答应。

罗言溪答应的很快,救人如救火,这稍晚一瞬,可就是不同的后果。罗言溪答应的很快,但是话一出口才想起她可不是以前的她了,立即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家人。

这能救人的事情,二房的人怎么会聚拒绝,乔蓉知道女儿是想去的,也不会阻拦,这可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她女儿有本事那她可是高兴都来不及,但是有些话还是得早点说好比较好。

“高大哥,你能大老远来找我们小溪看病,我们肯定是高兴的,也希望嫂子到时候能早点好。但是这有些事情吧,我们小溪还小,这医术,也说不上多么精通,毕竟这年纪在这,所以到时候要是有些不好说的……”

高永顺其实来找罗言溪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这家里的妻子病得不轻,已经几天下不来床了,可是她又死活不去医院,也不让大夫看,说是不方便。恰好他昨天上镇上中医馆的时候,听人家说起水西村有个小大夫,那是被村里老太夫都夸过的。

所以高永顺才听过罗言溪的名字,一打听知道还是个小姑娘呢,这其实说心里话,他自己也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是想着多试试罢了。总之,这请个小姑娘大夫回去,家里的婆娘总不会再拒绝,万一这小大夫真有点本事呢,这能开服药,家里的喝了能好上一点,他都是开心的。

本就这样想的高永顺一听到乔蓉的话,那当然是知道什么意思,当即保证道:“罗兄弟,罗弟妹,你放心,这亏心的事,我老高不干。今天请罗小大夫去,那我们肯定希望能治好,可我家的那病我也知道,镇上大夫都说不好呢,真要不好了,我也就认命了,但你们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为难小大夫。”

男人说着,又悲从心头来,忍不住红了眼眶。乔蓉一听这人的保证,又看这人的确像是有情有义的,也信了不少。但是罗言溪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去外村那肯定不行。

安慰了几句高永顺,乔蓉又催促罗元义去村里借借牛车,但是话说的很好听,只说是担心嫂子的病症,这有个牛车也快一些,总比走路强。

罗元义一听乔蓉这话,就知道了妻子的打算,不过他自己也是不放心的,这自然很顺从的就去了村里借牛车。这时候的牛车还真不好借,但是罗元义别的不说,那就是人缘好,这会稍一想就有了人选。

方兰的丈夫王宏达,这王宏达家算是村里很不错的,家里也有牛车,而王宏达是长子,在家里那是当家的,借个车还是能做主的。

借车很顺利,尤其是王宏达和方兰听说是借了去高家村救人的,那更是一百个乐意,还催着罗元义快点回去,又担心罗元义会不会赶车,甚至提出要让王宏达一起去。

罗元义一听这话,赶紧拒绝了,只保证他会赶车呢,可别耽误了王宏达和方兰干活。

方兰夫妻两个直到看着罗元义的确是不像说大话,这车赶的好的很,才放心下来。方兰还很是感叹,“这阿蓉总算是过上好日子了,眼看着孩子们也有了出息,这以后的日子呀,怕是能越过越好的。”

方兰和乔蓉算是一起长大的,大了嫁人也在一个村里,这关系自是不用说,以前就没少为乔蓉叹气,这罗老太可委实是个恶婆婆。

现在看着好友分家成功,这小溪也意外的变得很有本事,名声都传到外村去了,这可不是好日子在后头呢!

说回罗言溪父女俩,这会罗元义赶着车带着高永顺一家,通过路上的攀谈得知,这次高永顺带着的三个年轻小伙子,一个是自家大儿子,另外两个是隔屋的侄子。

因为虽然知道水西村,但是奈何高永顺是个不认识路的,又没怎么出过门,所以去镇上求医带着子侄一起。他们是昨天出门的,几人分作两拨先是各自到了附近村子里有名的赤脚医生那,但是都得到对方摇摇头,没法治的回应。

无奈又碰头去了镇上,还是没得到能治的话,要说也是巧合,就在几人心灰意冷的时候,听到了有人谈论罗言溪,这才来了水西村。

罗言溪听得唏嘘,这几人算得上是很为家里人,这为了求医一夜都在外奔波,辛苦不说,还没找到能治的大夫,找她也只能算得上病急乱投医。

这样一想,罗言溪有些不确定了,明明听着男人对妻子病状的一些描述,应当是妇人病,但是应该不是危及生命那种,怎么就求不到医了?

但是转念一想,罗言溪又悟了,这时候虽然已经是新时代,但是她所在的地方还是村子里呀。很多人的观念还是比较老旧,有些讳疾忌医不说,尤其年长的妇人,更是如此。

而医生往往是男性,这就造成了很多人不敢也不愿去看医生,有了病症更多是等着,拖着,熬着,最终至无法挽救的地步。

想到这里,罗言溪心头萦绕上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有着对女性的悲悯,又有着对病患的同情,又有种想做些什么的冲动。

就在这复杂的心绪中,罗言溪颠颠簸簸得,终于到了高家村,到了高永顺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