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的恐慌

“我现在哪里也不想去了,我啊,就想和你有个地方,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直到我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别多想,你不会死的,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嗯。米先,天亮了吗?”

“快了。”

“你抱着我走多久了?走也该累了,歇歇吧!”

“不要紧,没有多久,快到了,到家了歇息也是一样的。”

“家?我还有家吗?女儿不认我,还连累的你也一起被她所厌弃,我——”

“我们当然有家,小米也不会不认我,现在是我不认她了,以后就当没有她这个女儿了。我们两个人,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啊?你说什么?”

“我说以后没有小米了,我们没有女儿,我们就我们自己。”

“这,这,可,可你怎么舍得?这——”

饶是并没有真的把米先放在心上的有情,此刻也感觉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

他不是把米有福当成心尖一样的疼,一样的看重的吗?不然也不会那么艰难,还想要撮合她和米有福相认。

怎么现在竟然用这么平静的声音,说出这么决绝的话。

难道说,在自己被劫雷震伤过去的时间里,米有福和米先又爆发出了更激烈的吵架,以至于他们父女彻底决裂,翻脸了?

有情忍不住开始心里计算,要是真这样了,自己在米先身上,似乎也用不着多下什么功夫了。

不对,关键还是要看米有福那个贱丫头的表态,看看在她的眼里,是不是真的半点也不会为米先这个老子让步了。

反正筹码这东西,只要对一方有利用价值,那也不算浪费。

“有情,我们到了。”

米先说着,一直在平稳行走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有情因为斗篷遮盖住了整个脸面的关系,并不能看到他们已经到了哪里。

只能根据他说话的声音,来判断他们应该还站在一个相对空旷的外面才对。

不由有些惊讶地问,“到哪里了?”

“到家门口了!我先把你放下,我去拿钥匙来开门,你就靠在这柱子边稍微休息下,好吗?”

钥匙,柱子?

有情心里飞快地念叨着这两个词,没顾得上问是哪里的钥匙,就感觉到她的人被放在了一个有些冰凉的台阶上。

身体的左侧,果然有根木头的柱子能被她依靠。

耳朵听到米先的脚步,往左边走去了之后,有情终于忍不住费力地抬手,轻轻的掀开一些头上的帽子。

这一看,她彻底呆住了。

这,这是?雾水镇?米先的老家!

该死的!这怎么可能?

从那声劫雷到此刻,顶多也就过去了几个小时,她不确定自己昏迷了有多久,可就凭她们都没有携带什么证件,和金钱,就不可能坐上国内正常的交通工具。

排除掉了坐飞机,和火车汽车之类的,米先到底是怎么把她一个昏迷不醒的伤患,这么短时间里,带回到了雾水镇?

真的就靠他两条腿走的吗?

亦或者,她这一昏迷,并不是才几个小时,根本就已经几天了?

有情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不愿意往她最害怕去想的方向去猜测,那就是比起她的扮猪吃老虎,米先的秘密比她藏的还要深?

他竟然才是他们中间,最高深莫测的一个人。

不说当年,就是这一次再见,她也没看出米先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但是这个男人——

正惊呆中,听到脚步声又回来了。

她赶紧把手缩回去,依旧佯装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的靠在柱子上。

还是老式的那种铜锁,钥匙放进去,旋转时还会发出咔哒咔哒声。

然后大门就被推开了。

她听到了点灯开关的声音,然后果然一道柔和的灯泡的光,透过大门,有些落到了门外的地面上了。

米先又走了出来,弯腰重新把她轻柔地抱了起来,口中还温柔地说着,“等久了吧,来,我们回家了。”

“嗯。我闻道了一股檀香味,我,我们这是回到了雾水镇了?”

已经不知自己该以何种心情,去揣测米先的真正面目的有情,所能依仗的,还是用惯了的试探性语气。

米先却放佛一点都没觉察一样,还是温柔地回答,“是啊,我们到家了。以后江都都不去了。让她们自己过他们自己的日子。我们也该有点我们自己的日子过过了,有情,你说好吗?”

“嗯,当然好了。我早就想和你过两厢厮守的日子了,当年要不是怕连累了你们父女,我,我也用不着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飘零。现在,我伤势严重,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可过,这些年亏欠你这么多,真想能对你有所补偿。”

“米先,要是哪一天我真的走了,你这一次别再糊涂了,别再一个人孤单着熬着,找个好女人一起过日子吧!”

“没有了我,我相信小米那丫头,也会重新和你亲热起来的。都怪我,现在想想,这一次回国,本就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回来的。”

“有情,别又胡思乱想了,你回来的对,你要是不回来,我该怎么办?却是真的要一直等到这具皮囊埋进土里,也见不到最后一面吗?那样对我,也太残忍了。”

“小米也大了,儿女有她自己的福气,是我想岔了,既然你们合不来,我又非得勉强你们做什么呢?都不快乐!这样不好!所以后来我想通了,咱们回来,江都就留给他们小年轻自己过去吧。”

“以后他们若回来,愿意,咱们一家人还在一张桌上吃个团圆饭,要是不愿意,不回来,也好,就当你没生过这个女儿,我也没养过她便是。”

“伤势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等休息一天,明天带你上山去。”

“上山?上什么山?”

有情怎么觉得自己有种,听不懂米先在讲什么的感觉。

这一刻的她,不用掀开斗篷上的兜帽,就可以肯定,米先的确变了!

只不过之前他一直是那样温柔的个性,说话的方式,也没什么改变,所以有情就没有发现。

可变了就是变了。

仔细比较后,还是能发现她的区别。

有情忍不住在想,不知道米有福那个臭丫头,知不知道她口口声声的大米爸爸,现在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