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晴晴？
成梦云迟钝的记忆被超市二字给唤醒, 她有点不敢置信地扫了眼对方。
对方的长头发被剪成了利落的短发，尾部有点参差不齐。她穿着一件长风衣，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 那些畏缩和游移不定仿若一瞬间退去。
成梦云是真没一眼认出对方，实在是这人现在的气质和几天前天差地别。
“啊，原来是你啊，之前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真没什么，”成梦云忙将托盘里的两碗荤菜放回原位, “这两盘菜太贵重了，贡献点难得赚，您太破费了。”
语气疏离又客气。
她用余光扫了眼四周, 果不其然, 当她和杨晴晴交谈时, 在食堂的很多异能者分出视线聚焦到了她身上。
那视线虽然隐晦，但是成梦云仍能察觉到。
然而在碰见杨晴晴之前, 根本没多少异能者留意她。
是因为杨晴晴本人身份的原因吗？自身是稀有的水系异能者，再加上能委托得动异能者队伍的父亲，要知道异能者队伍通常只听基地调配。
总感觉没有这么久简单。
成梦云打断自己的思索，总觉得自己得少点阴谋论, 说不定人家只是单纯的示好。
“诶呀，是我今天出任务出太累了，我打算吃几个肉犒劳下自己，”杨晴晴端了3个荤菜，利索地付完钱, 就拉着成梦云到了一个长餐桌边, “我想着也吃不完, 你帮我一起吃吧，可不能浪费粮食。”
成梦云被对方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给你震道，3道荤菜那可是900贡献点！约等于出一趟外出任务了。简直壕无人性。
然而一联想到对方在香火街讲究的生活作风，成梦云又觉得可以理解，但是她更好奇的是，为什么短短几天杨晴晴的性格转变得如此之大？
之前的杨晴晴是怯弱又腼腆，现在却自信又外向。整个人脱胎换骨了般。
成梦云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习惯，她知道对方的说法是关照她，但是她也只是克制地夹了一点肉末意思意思。
说到底和杨晴晴只是结识了几天，而且更多的交集还是交易物资方面，杨晴晴对于她而言算是有点交道的陌生人，而她又在陌生人面前比较内向。
成梦云低头干饭，偶尔回应下对方的话。
“你也在这里吃饭的话，你也是异能者咯？”杨晴晴夹了块排骨嚼着，说话有点含糊不清，“我在街上看你打丧尸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用异能啊？你也跟我一样的是辅助异能吗？”
成梦云有点头皮发麻，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妹妹话怎么这么多，整顿饭就没有停歇过，像个叽叽喳喳的百灵鸟一样。
和平年代的社恐突然发作，成梦云不自在地道：“我的异能有点特殊。”
“有多特殊啊？”谁知杨晴晴好像来了兴致，眼睛唰地亮了起来，“以前K市基地里有个特别特殊的异能者，那个人的异能是扔冥币，只可惜那人好早就离开K市基地了。”
冥币一词激起了成梦云尘封的记忆，开车带着银华来K市基地前在加油站的场景浮现在脑海，那个骑着摩托车抵达帮她脱离险境的女性，就是使用冥币来着。
“也还好啦。”成梦云模糊道，她此时开始发昏，眼皮再度打架，突如其来的睡意漫来。
她现在只想回分配的宿舍好好睡一觉。
杨晴晴转而换了另外一个话题：“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那个一直跟着你的朋友呢？他是去出任务了吗？”
成梦云喝粥的动作一滞，昏睡感被另一种刺痛取代：“他被丧尸咬伤，正在住院。”
“啊.......”杨晴晴语塞，她忙不迭地说着对不起，随后岔开话题。
可餐桌上的气氛再也热络不起来。
成梦云吃完饭忙跑路，出了食堂后，她的步伐拐向中心医院。
中心医院里今天似乎多了很多病患，门诊部里闹哄哄的。成梦云没多管，自个熟门熟路地登记完访客信息，就前往顶楼。
因为医生们特意告知丧尸化的病人必须静养，成梦云每天探视的时间只有短短的30分钟。
她坐在病床边，安静的房间里偶尔传来楼下的人声。
银华仍旧处在昏睡中，几根黑线停留在锁骨处，一如昨天。面容恬静又安宁，仿若深陷在美梦中。
真好，华子的病情今天很稳定。
“我在外头要死要活的，你倒在这睡得舒坦。”成梦云小声道，她神色有点委屈。她在K市基地人生地不熟，唯一能说得上话的还躺在病**昏迷不醒，她不由越说越委屈。
“所以我命令你立马就醒来，自己还自己的债。”期待地看着病**的人，可听到的却是对方绵长的呼吸。
她眼神中的光彩渐渐黯淡。
絮絮叨叨地说完今天发生的事，成梦云感觉眼皮子越来越沉，然后一头砸在**睡了过去。
她睡梦中迷迷蒙蒙感觉到有只手在抚摸自己的头发，带着小心翼翼的力道。
那力道是那么的熟悉又让人鼻酸。
被医生唤醒时，成梦云从一片潮湿的手臂上醒来，她吸吸鼻子，立马偏过头看向病床。
病**的男人仍陷在沉睡中，眉紧紧蹙着。
那个抚摸或许只是她的臆想。
从医院返回公寓楼，正值下工时间，成梦云在人群中和热闹擦肩而过，人们来来往往，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
父母牵着孩童，恋人们打打闹闹，红袖章踩着单车维持秩序。
她疲惫的身躯和此刻鲜活的基地格格不入。
返回宿舍，客厅空阔又冷清。成梦云从背包里拿出母亲和银阿姨的遗照，又念叨了遍今天发生的事。
客厅安安静静的，仍没有人回应她。
将照片收好，她抱着膝盖在客厅的落地窗旁看着太阳慢慢被地平线吞噬，那点橘红色的油彩褪色成水墨画。
她在黑暗中倚着沙发蜷缩着睡去。
梦里光怪陆离，一切都止在门铃响起的时候。
窗外漆黑一片，墙上的钟表透过月光隐约显示出此时是凌晨2点。
揉了揉因为缺眠而疼痛的太阳穴，成梦云拉开门果不其然地看见了黑衣小女孩，那人眼睛也熬得通红，打着一个手电筒。
成梦云看到她就知道，又将有新任务了。
黑衣小女孩没有立刻带着她前往基地门口，而是耐心地给她介绍了此次T38任务。K市一所私立小学今日出现变异二阶种，任务便是清理这只变异种。
“成小姐您再考虑下，基地已经派出2个队伍，结果他们全都和基地断联，此刻杳无音信，极有可能全军覆灭。您真的决定要出这个任务吗？”黑衣小女孩有点焦急，这个任务并非强制性的，自愿为主。
明明自己的职责应当是劝说更多人参与，听到有异能者同意加入她应该高兴才是，但当听到成梦云干脆利落地直接接受时，她却立马劝解到。
成梦云倚着门框，眼睫低垂，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谢谢你的关心，可它的酬金是4000贡献点。”
黑衣小女孩哑然，她的父亲是基地内的三把手，对于内部拟推行的“特效药优先供给制度”自然早有耳闻。
“麻烦你带路吧。”成梦云带上背包，率先往前走去。
惜命的异能者很多，还有很多异能者此刻仍在外出任务，直到凌晨两点半，T38任务临时小队也只凑出7个人。
领队的是成梦云第一次出任务时的队长，那个带第6外出小队清理第三病院里两只婴儿变异种的金队。
她记得对方有个靠特效药吊命的弟弟。
“你们都是基地的功臣。基地感谢有你们这些乐于奉献的人存在。”副基地长热泪盈眶地和每个异能者握手。
成梦云知道自己的状态不算太好，但是从今天人流量增多的医院来看，再加上今天无法解释的二阶种丧尸突然增多，她猜测在外出任务的异能者遭遇感染的人数会急剧增加。
特效药会比之前更加紧缺。
哪怕此时身体有点沉重，脑袋如感冒般昏沉，她仍会选择这个报酬高的外出任务。
整个任务过程乏善可陈，私立学校里的变异种神出鬼没，那是一只倒吊在升旗杆上的丧尸，上肢还保持着人型，膝盖下部分却表现出青蛙的蛙腿，丑陋的绿色肌肉腿按在细瘦的身躯，怎么看怎么怪异。
这只丧尸蹦跳力极强，一跳可以跃两米远。
升旗台边上只有一片鲜艳的红色，似在昭示不久前的恶战。
成梦云跟随队伍进去门锁被破坏的私立小学时，青蛙丧尸首先瞄准队伍中的治疗异能者。对方移动速度极快，众人的异能很多都放空，尤其是不少队友还是不久前刚出任务回来，此时不得不依靠吃一阶晶核补充能量。
成梦云只是冷静地在一旁估算青蛙丧尸大概的起跳高度和跨越长度，预判到青蛙丧尸即将攻击身边的身体强化异能者时，她一把将那个队友推开，自己迎着对方腥臭的大嘴而上。
手中是T38任务出发前，基地特意赠与的蝴蝶/刀，她在来时的车上特意学习了下这种折叠刀的使用方式。
此刻成梦云眼疾手快地将刀扎进丧尸的膝盖处，那是蛙腿和丧尸身体的结合处。
青蛙丧尸爆发出低吼，一张嘴要咬到成梦云的头部。成梦云微微偏头，那细碎的牙口咬上肩膀。
她不闪不避地抽出刀继续扎进那个缝隙，把持着手将连接处的腿肉割离。肩膀处的咬伤唤起根骨里的记忆，她似乎又回到那个农村时和双头丧尸搏斗的夜晚。
她忍着痛将一条蛙腿卸下后，又把刀捅进另一条腿的连接处，她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在模模糊糊的夜色下看得这么清晰，甚至是凭着直觉不偏不倚得刚好捅进那个连接处。
其他队友帮助将青蛙丧尸击败，就算丧尸已经死透，它的嘴依旧牢牢咬合在她的肩膀处，等队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丧尸的嘴卸掉时，成梦云的肩膀的血肉已经被吃掉，心口被咬得稀碎，她吐着血，无边的黑暗翻涌再度将她淹没。耳边只留下金队安慰其他哭泣的队友的声音。
昏昏沉沉地醒来，视野里是死亡前一模一样的夜色，他们还在私立学校中。队友们看到她睁眼露出笑意，成梦云却是心口一痛再度昏了过去。
再恢复知觉时，她已经被转移到车上踏上返程。
全身腾起的是熟悉的酸痛，她咬着牙默念“不痛不痛”，企图把那种痛楚压下。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开心。
真好，这次任务成功完成，她又赚到一笔不菲的贡献点，又能为银华争取到一丝生机。
感觉到车停下来，她迷蒙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返回基地门口。黑衣小女孩小心地将腿软脚软的她搀扶下车。
东边微亮，快到清晨了。
老办公楼旁的大草坪上停着一个直升机，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机身前。
成梦云从来没在现实中见过直升机，不由停下来多看了几眼。
这些人她每个都不认识，但是左边那些黑衣还是辨识度挺高的，肯定是K市基地的工作人员。但是右边那些身穿蓝色西装的人是谁？
“啊，这是A市基地派过来进行交易的工作人员，应当是商量物资和援助的事情，”黑衣小女孩热情地讲解道，她指了指黑衣人那边最前留着光头的中年人，“那个光头的就是我们的基地长啦。”
点点头，成梦云没见过基地长，倒是副基地长经常和他们异能者对接任务，基地长通常负责基地内部事务管理。没想到这种大人物长这个样子。
尽管腿酸脚酸，成梦云还是驻足围观了下。
然后她就看到基地长对着A市的工作人员弓下腰。
最后深深地跪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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