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唢呐声穿透力极强,宛若炸响在众人耳畔。乐曲凄楚悲壮,接着是柔婉动人又哀怨缠绵。

成梦云面前的丧尸似乎是被唢呐声影响,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好难受......

她仿若听见有无数鬼魂在耳边哭泣,缭缭绕绕,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苦楚。

一曲罢,她都没缓过来,觉得自己的脑袋还在哐哐作响,像是有人在里头敲锣打鼓。

但她也没有多余地心思想别的事了,她近乎呆滞地看着站在街中间的人。

那人长着一张很招长辈喜欢的脸,眉眼端正。那双桃花眼常含笑意,现在正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

他放下手中的唢呐,遥遥冲着成梦云挥了挥手,无奈道:“怎么一会儿没见,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成梦云听到那熟悉的嗓音,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庆幸满溢。

面对相处了十几年胜似亲人的损友,她那些因末世而对外人竖起的刺突然软化,整个人身心不由放松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你不是得出一周差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哇,不是吧姐姐,好歹先跟我说声欢迎啊。”来人调侃道,紧接着快步走到成梦云跟前。

成梦云发现对方今天穿得人模狗样,一身冲锋衣衬得人笔挺利落,正准备说些话,她就猝不及防被对方抱了个满怀。

一直被丧尸腐肉味荼毒的鼻子,深陷进了一片樟脑丸织成的空气中。

拥抱一触及分。

成梦云秀气的眉皱了起来:“我身上都是脏东西,你还敢抱。”可惜她力气透支得厉害,没法拒绝这个熊抱。

对方自然地拿过成梦云身上的登山包,还嘻嘻哈哈地扯开话题:“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啊,还好我到得早,不然你得被丧尸吃光光了。”他眼睛眯了眯,扫向了大门后的众人。

成梦云摆了摆手,瞥了眼街道,刚刚那一唢呐基本把50米范围内的丧尸清空了。但是如果此时还留在外头,危险性依旧很高。

她没有贸然开口询问损友吹唢呐的事,毕竟门背后还有一帮子人呢。既然末日里连不科学的异能都冒出来了,不就是多了个吹唢呐杀丧尸吗。

棒球棍砸在大门上,把底部由土系异能凝结成的土墙敲得零零碎碎,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异能没有很厉害,土墙属实外强中干。

自唢呐声响起后,门后的众人就保持沉默。王姨忙挤到了大门前,把门拉开,说道:“大妹子,快进来。银华,你也回来了啊。”

成梦云的损友就叫银华,本人也确实如名字一样,只是站在那就光华夺目。

对上旁人,银华依旧笑眯眯地,还和王姨打了个招呼。

还留在门后的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刚刚也被那唢呐声“重伤”过。

成梦云扶着墙壁走进来,开口就是:“张贺,刚刚就是你把门关死的吧。”

张贺此时缩在一边,本得意洋洋地神情现在收敛得一干二净,看到成梦云身后那个人的身影,他瞳孔一缩,扭头就想往楼上跑去,结果被边上一个大叔给抓住。

成梦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几步就追上了对方,一记棒球棍就把他砸倒在了楼梯上。

张贺爆发出一阵惨叫。

抬起棒球棍,成梦云跟刚才打丧尸一样又砸在了对方的背上。

“刚刚不是威风得很吗?”她举起棒球棍的手虽然带着颤,却稳稳地砸在张贺背上,不偏不倚,“你看,你有异能,不还是阻止不了我打你吗?”

张贺嚎叫着求饶,他本想站起来反抗,但是早被酒色掏空的身体使他压根没有本钱。他抬起手,想聚起异能,结果只是扬起了一把尘土。

有人出来说好话:“算了吧,大妹子,人家有那什么异能,指不定以后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结果直接被别人纷纷怼了回去:“就几棒子而已,这龟孙子不要脸想抢东西,要不是他,大妹子能被关在门外?”“有异能就冲着人使,要有能耐,怎么不搁外头打丧尸呢!”“照我说,他被打就是活该。”“就是就是。”

故没有人敢再冒众怒出来拦成梦云,一时楼道里只有张贺的鬼哭狼嚎。

成梦云动作都没停:“大家放心,死不了。”

银华抱着手臂靠在墙边,唢呐就抱在他怀里。他似乎从没见过发小这么怒气冲冲的样子,往常,对方总是温和的好脾气。

好脾气的成梦云锤着人,问道:“还敢狮子大开口要一半的东西吗?”

张贺被打得眼泪鼻涕都冒了出来:“不要了不要了,我不要了。”

打了快十下,撇下宛若死狗的张贺,成梦云拄着棒球棍,把身体转向了右边,那边站着个瑟瑟发抖地男人。

“刚刚是你把我扯开的吧。”成梦云话音刚落,对方直接就跪了下来,开始不停地告饶。

他不像张贺,他正当壮年,可以不怕这个小妮子,但是他可没把握对上跟着小妮子进来的那个男人。那道唢呐声现在还震得他脑袋疼。

“求求你别打我,是我做得不对,我家里头还有老婆和孩子等我带东西回去呢。”

发现成梦云不为所动,他继续求饶着:“你大人有大谅,没必要和我计较。我刚刚只是急着进门,不小心碰到你了。”

他心中同时又有一股怒气翻涌,除了爸妈,他堂堂一个男人还朝着谁跪过。他还要怎样对方才肯罢休,他不过拽了下而已,只是丧尸恰好距离很近,而且人也没死啊......他还没想完,一阵剧痛就从右臂处传来。

看着对方满是不服气的脸被疼痛扭曲,随后那人抱着胳膊在地上哀嚎,成梦云感觉自己的怒气终于彻底的发泄了出来。

都是这种鬼世道了,再表现出之前温顺好说话的模样,别人只会觉得你好欺负,然后吃得骨头都不剩。而且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什么假惺惺地说声没关系,那种情况下那样做没问题的,拜托,她又不是圣母。

众人面上神情各异,刚刚还跟着张贺堵大门的几个住户缩头缩脑,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深怕触了其他人的霉头;被张贺勒索的小队人员基本都满是赞同之色,有人还上去给张贺补了几脚。

成梦云觉得有点高兴,明事理的正常人还是很多的。

大家见人也揍了,事情也差不多结束,故纷纷上楼各回各家。

成梦云招招手,示意在一旁看戏的银华跟上,自己就绕过烂泥一样的张贺,慢腾腾往上挪去。

银华把登山包往背后一甩,长腿一迈跟上了发小。

在路过还瘫在楼梯上的张贺时,他微微弯腰,桃花眼笑得宛若月牙:“我不是跟你说过,见到梦云就得绕着走吗。你是之前被我打得还不够?”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对方的肩。

似是想起了往事,张贺的眼中浮出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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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华刚走了几步,就看见倚着栏杆的成梦云,后者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来:“华子,帮个忙,扶一下爸爸。”

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挤不出来了。

“求人不应该喊我爸爸吗?”银华嘴上哼哼着,手却诚实地伸出来,稳稳地搀扶住了对方。

进了三楼自家门,成梦云才算彻底地放松,她把脏污的外套和头盔一脱,直接把自己投进了沙发里。

银华把自己的唢呐往门后一挂,将门认真反锁,进了卫生间开始用桶接水,然后任劳任怨地开始整理登山包里的东西。

“要是还不解气,我帮你去收拾他们。”他已经从王姨那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要不是看成梦云想自己解决这件事,他早就插手了。

“别别别,毕竟是我的事。”成梦云赶忙说道。

银华扁嘴,用气泡音道:“姐姐,才几天没见就这么生疏了,咱俩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成梦云干呕了声,她听到姐姐这个称呼就头皮发麻。每次这个b一说姐姐,就没憋什么好屁。

“外面怎么样啦?”她赶忙扯开话题。

“全乱套啦,高速堵车还有连环车祸,丧尸满地爬,”银华把一盒巧克力塞进了茶几的抽屉里,“我开着车绕乡道回来的,运气好,路上没出什么事。网也没有,跟你打电话都打不通。”

成梦云盯着银华染血的裤脚,事实可能并不像对方讲得那么轻松,但是银华明摆着就是不想让她担心,所以她也没有多问。

“你那唢呐又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吹丧尸就全倒了。”她偏头看向还在操劳地银华。

后者正在强迫症一样的摆好每盒饼干:“异能咯,效果跟你看到的那样,挺强的。我在路上还看见了不少有异能的,什么控制水的、放火、放电的。”

“卧槽,吹唢呐还能成异能?”成梦云虽然有预感,但是得到肯定答复时还是吃惊了下。

银华语气怨念:“怎么,看不起啊?它刚刚还救了你呢。”

“是的是的,谢谢救命恩人,”成梦云又满意地点点头:“你有异能就好,那以后我们收集物资就方便多了。”

银华终于停下了动作,他像是重新认识她一样,仔细打量了会儿她:“不错啊成梦云小同志,心态挺好。我以为你会说末世为什么会发生,这世界还能有救吗。”

成梦云一阵无语:“我有那么矫情吗?”

啧了几声,银华开始细数起对方的壮举:“那倒不至于,只不是过节的时候放烟花,你说:‘唉,这么美的烟花,只能盛开那么一会儿’;什么你养的多肉死了,我准备给你再买盆,你说:‘就算再买,也不是原来的了’;什么常去的饭馆里养的狗丢了,你说......”

“打住打住,师傅别念了。”成梦云实在听不下去她的黑历史了,她知道有段时间自己很丧,没想到竟然可以丧成这样。

银华听话地不说这茬了,他表示连夜开车肚子饿了,想吃热乎的东西。

成梦云示意他最爱吃的速食馄饨在她卧室里,这个租的凶宅挺小的,没有储物间,所以有些东西堆在了卧室里。

她看着银华进了房门,突然间,她仿若想起了什么,跟兔子一样一蹦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她跑向房门,就见到银华站在床头,清瘦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下。

他手中正拿着一张纸读着,从力度重到泛起青筋的手看,他似乎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