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们确实在学校附近吃的简餐，友谊饭店，一听这复古的名字就该知道，学校附近最好的餐馆也就是这儿了。

慕雨眠还是那样子没化妆，早上的装束，也没有因为私底下见我们就换上清浅的笑语。

“茗雪，来坐我这边。”她看我的眼神虽然不至于到看垃圾似的鄙夷，但目光灼灼，也似乎是要把我这套肮脏躯壳照的透亮，好让我看见自己宛如黑色城堡般的心脏。

很可惜，我看见的自己，是个有些软弱但仍旧鸟语花香诗和远方的稚气少年，我从不吝啬嘲讽和夸奖自己。

茗雪也拉着我，偌大的包厢餐桌，我们三个人都坐在一个角落了。

慕雨眠已经点好，菜单我都还没看见，“应该是合你口味的。”

她们似乎是很熟络。

这个女人的眼神并没有看我。

“雨眠，你还是老样子，也不化妆呢，真好看。”

“你化不化妆不也都好看么~我也只是觉得这种场合没必要…”

“不应该是找不到那个能让你为他化妆的男人么？”苏茗雪自己沉浸在恋爱中，她当然不管慕雨眠怎么想，就直接慵懒的把我捉过去，让我靠在她肩上，她很喜欢捏我略有些粗糙又有棱角的脸。

“我对恋爱，暂时没有太多兴趣。”

“嗯，知道你没兴趣，那个，阿欢，你不是有不少问题要问问雨眠么？”

“看出来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倒是有不少问题想先问问茗雪你和这位秦欢学弟。”慕雨眠还是忍不住？

但说实话，这种直截了当指出我问题的人，其实也并不坏，哪怕难堪的让我下不来台。

“哎呀，什么问题~雨眠你说啦，神神秘秘的。”苏茗雪当然很随性。

“茗雪你应该知道宁冰跟这位秦学弟的事情吧？虽然我并不愿意随意的对他人爱情评头品足，但这种男人偏袒旧学生会残党，对宁冰所做错事不闻不问，并且，在工作时间，公然跟学生会有关人员在办公室内调情。

我实在有些不明白，茗雪你为什么要找这样的男人来当男朋友？”慕雨眠微眯着眼睛，她这些话其实还好了，不算太狠毒，说的也比较客观。

“他就是个小孩子啦，犯点错没关系的，宁冰的话，他现在也只是去聊聊天…”茗雪对我的偏心，真就是到了极致了。

“这种情况下的独处？聊天？掩耳盗铃么？算了，你会这样说，我也没法继续问了，这是你的个人选择。”

“只是我愿意给他机会，我相信他会是我的乖宝宝呀。”茗雪笑着眯着眼睛。

“没关系，以后如果能有我帮忙的地方，不管是感情还是生活上，都可以找我，好了，我的问题问到这儿，该到你们了。”慕雨眠笑了笑，她客观的点评之后，也没什么过激行为，也没把我贬低的一无是处么，虽然她的眼神毫无改变。

“其实我…没什么问题。”我看了一眼慕雨眠，想想还是算了，自己这种时候问教室，格局显得太小了。

“啊？你之前不是想问问教室和文化节？你不是打算在文化节的时候…”

“没事了，我确实考虑不周，我想的太多了，原本的学生会蛇鼠一窝，所以我能大捞一笔，但比起我个人的得失，我觉得慕雨眠你的做法很好。”

我当然要捧她，我想起汉弗莱说的，要绕到别人背后背刺她，更别说现在的慕雨眠，既代表着茗雪的朋友，又代表着暂时的正义，盛极一时，此诚不可与之争锋。

我不会在这种时候头硬。

“我也是靠着原本学生会的昏暗，才能拿到一个教室…而不是靠自身的努力，我的社团确实只是玩玩游戏，我们只是想聚一聚，深夜烧烤，享受在学校开黑的乐趣。

我们不创造任何价值，也确实没资格霸占教室。”我说的很诚恳。

其实我很清楚，自己以后开黑的机会越来越少了，玩dota要心无旁骛，而我现在的心，早就不属于天辉夜魇，这样只会越玩越菜，为了玩游戏而玩，很累。

“你比我想象的要好上那么一些，奉承的话不必说，现在各个社团真的无比的溃烂，我看着都觉得恶心，毫无活力，死水一潭。”

“是，我虽然内心对此相当抵触，但我也知道，慕雨眠你代表的是未来。”很可惜，我并不相信未来。

“哦？这话是？”

“茗雪说你之前会看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我想，学生会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开始…”

“是的，我为什么能大刀阔斧，是因为我看不上学生会的那点利益，但我可以选择对利益重新进行分配，我在学习切蛋糕的过程，你提到我看的书，那我也要告诉你，罗伯斯庇尔有一句话，叫做国王必须死，因为法兰西必新生。

只要把原有的架构彻底的砸烂，重建是很快的。”慕雨眠果然喜欢讨论这些东西。

虽然我对这些论证无比的不感兴趣。

我只是个风花雪月的小资，我的本质是文字，是暖暖远人村，是温一壶月光下酒，我更喜欢的是纵死侠骨香，我喜欢的是个人英雄，而不是那些个系统性的复杂的东西。

“只是个学生会，没有到那种程度，你遇不到阻力，也只能说明学生会的那些公子哥，只是可笑的纸人，真正有权势的学生，并不在学生会，或者我们学校，暂时没有人愿意惹你，这并不是什么正义的胜利，虽然我很清楚，你的结果是好的。

就像你刚才说的，你看不上学生会的那点利益。

但总有人看的上，总有人会用人情来捆绑其他，你带来的风，很快也会…”我不自觉地说了真话。

苏茗雪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跟慕雨眠讨论这些酒桌上的胡言乱语。

我个人并不喜欢用这种话来聊天，因为我知道自己相当渺小，没资格，也没有这种眼界去对整个学生会做出什么分析。

“你很悲观么，但总有人看不下去，我有这个能力，就先去做了，我也不喜欢相信未来，什么事都交给未来，我算什么呢？不过，你还算有点意思…”慕雨眠难得的笑了笑。

“我没什么意思，随便一个出租车司机都能跟你聊这么多，区别只在于你真有能力，有时候一腔热血是能摧枯拉朽的把某些东西拔起…但之后，谁清楚呢？

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容易犯错的小男生…**对我而言就非常致命。

所以我不碰，只是想浑水摸鱼发点小财。

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去评判对错，就像你现在…”我耸耸肩。

“其实我还挺希望你加入新闻中心。”

“加入新闻中心？通讯社？能写什么，小小的校园只有那么点东西可以赞扬，鸡毛蒜皮的事都要被当做新闻，我的文笔荒废了也不会用在这种地方。”

“也对，我算是有点理解，为什么苏茗雪会喜欢你了，你说的也很有道理，我代表的也无非是我自己，而不是什么正直…

但实际上，你跟茗雪也有这样的能力，可你却选择偏安一隅沆瀣一气。”

“那会有什么不一样么？学生会改掉了，社团变好了，可食堂，还是校长那位后勤部的小舅子的私家饭堂，这才是真正跟学生息息相关的，我想慕雨眠你应该没怎么吃过食堂吧？”

“放心，关于这一点，食堂跟学生会都是毒瘤，我吃过，吃完就拉肚子，就昨天的事情。你放心吧，我会处理。”慕雨眠的笑容很有力度，莫名让人安心。

“那我没什么好说了，如果你能连食堂都换掉，我确实只会抱怨，不会行动，像是攻壳机动队中的饱食终日之人。”

“食堂换掉的话，你就离开苏茗雪？”慕雨眠这句话我听得出来是调侃。

“才不要！”苏茗雪笑嘻嘻的拍了下慕雨眠，“我真的很喜欢他呀，你没发现么？这家伙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吊儿郎当，又容易犯错，但你跟他呆久了，真的会很愿意去照顾他…”

“我并不会，他刚才不也说了么？他说的这些，是一个出租车司机也会的谈天说地，好了，吃菜吧。”她的笑容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