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冰真的有些憔悴,那是装不出来的疲惫。

我对她所有的担心得到了验证,她没有化妆,但我依旧闻到了她身上略微有些对我来说,普通,可能普通到可怜的廉价化妆品的味道了。

她还是套了一件很普通的淡蓝色的裙子,一眼看到洗的有些发白,我知道,是那种立式滚筒洗衣机洗出来的,又因为房间不是朝南的,而且没有阳台的出租房里,就算是夏天都会干燥的很难看,到冬天更是充斥着潮湿阴冷。

我最讨厌的就是分割成十几平米的小房间,就是这种可怜的出租房,关闭着,压迫着这些来大城市年轻人怀揣的梦想和一切。

宁冰比之前更加的美丽,有种很难以言说的憔悴的美丽,她的脸都变得更瓜子了一些,因为瘦了,她的肤色有种病态的苍白,一眼就是没休息好。

还是那句话,她在工作中如果没有我就是逐渐丧失希望。

我甚至怀疑她的胸都小了。

她的衣服有些缩水,贴着她还是那么曼妙的曲线,我已经闻到了她身上那淡淡沐浴露的味道,可同时也闻到了那些藏污纳垢的,别人房间里,过道里,无法消散的出租房阴暗的味道。

我有些忍受不了这样的房间,我确实开始责备自己,当白青青在享受顶级上流生活时。

白青青在打高尔夫时,当白青青在拍摄那些商单广告,随手就拿到几十万的时候,宁冰在做什么?

她要为了这么点微薄的简直可笑的工资而奔波。

资本的3000块钱能这么廉价的用实习期来收割宁冰的青春。

我几乎是瞪大了眼睛,宁冰看着我,她也有些难以置信,“带我去看看吧?房间?”我走上前去。

在她默默无言转过身的一刹那,我毫不犹豫的抱住了她,毫不犹豫,我知道我自己必须要为她遭受的苦难负责。

她在我怀里剧烈的挣扎,是真的挣扎,但也是真的没什么力气,她经不起我什么折腾。

“你松手,秦欢,我不要你抱我,我不要你这种人…我现在,现在还能活下去!”

“活下去就是你的梦想!现在头顶是灿烂星空的年代!”

“如果我接受包养,我早就过的很好了,我就是不想,我就是想要靠自己!”

“靠自己就是这个下场么?靠自己就是沦落到房租都要付不起,靠自己存不下一分钱?宁冰,你可以对我发火,你绝对可以对我发火,但是,我要把你带走,从这个破烂的屋子里,这个根本不该是你住的出租房中…”

“你别太自以为是了秦欢。”她不想吵到别人,她的声音并不响,她翻来覆去的说不出什么的话,在我怀里可不会四处碰壁,至少,我还是能为她腾出一点胸膛的。

“我没有自以为是,宁冰,你对我如果真的没有一丝喜欢,如果你真的还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我随你,我给你选择的权利,但如果你内心对美好生活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向往,那就跟我走,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这个粉碎你一切青春的地方,我不容许你用这么廉价的化妆品,你的肤质都要在阴暗潮湿的日子里变差了。”

我贴近了宁冰耳边说的话语让她浑身一颤,她自己也清楚,自己过的是什么暗无天日的日子,就算过去了这么久,我的手臂依旧记得每一个拥抱过姑娘的温柔,我同样也记得宁冰。

宁冰确实不想装可怜,她想到了过去,想到了那一点跟我在一起的微渺的欢乐日子,跟现在相去甚远。

她根本不是那个想要略施小计的绿茶了。

她只是一个被遗忘在角落里,差点就因为我失去一切的…

“去你房间看看好么?”

她多少变得有些沉默的安分,在我的怀里被我紧紧的抱着,紧紧的,我真的很想沥干她身上来自出租房的阴暗,想要烘干她毫无温暖的人生。

她知道的,她很吃味,她还眷恋着我的怀抱,她当然还怀念着我,怀念着过去,因为在社会工作上的和一切,都绝无可能比得上大学时的纯粹和自由,。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了,秦欢,你为什么总是要给我一点希望,我现在接受你的怀抱了,等你不要我的时候,我还能去哪儿,我还能去…我真的很害怕,秦欢,我一直努力,努力让自己变得那么可笑,变成别人豢养的,你说的很对,你说的很对,那些中年男人,那些可怕的油腻的肥猪,每天想方设法的要靠近我,每天都要我去应酬。

我只要不答应,就有做不完的工作。

总是要有上头的人来骚扰我,总是要有甲方要我喝红酒。

我真的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所有人看着我的眼神,都若有若无的等待着我的堕落,他们就是想看着我完蛋,看着我支撑不下去,然后他们好吃掉我死掉灵魂的残渣。

我确实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我真的好难受,我试过,我努力过,我知道我的努力一文不值,比起我的外貌,我专业的课程水平真的很一般,有的是人比我做的更好,更内卷,我比他们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我的这张脸。

父母也总是说,我在杭城只要能找到一个有钱的男人结婚,什么都会改变的。

我是想,是不想让你看笑话,没想到自己还是这样,什么都无能为力。”宁冰的这种懂事,确实让我心疼。

也让我深深的产生了歉疚感,我已经很久不会产生歉疚了,但这个女人莫名的善良和愚蠢的坚持,让我自己主动松开手,在这样的深夜里,毫不留情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声音响到让刚刚熄灭的过道声控灯再一次亮了起来。

宁冰愣住了,第一时间就去摸我的脸。“秦欢你做什么?好端端的?”她脸上的泪痕都还没有消散就开始想要关照我。

“我向你保证,如果我以后让你过的差了,天打雷劈!我不能放过你,更不能放过我自己,相信我,宁冰,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我的眼神不是坚定了,我带着对这样出租房的深恶痛绝和对宁冰的深沉的喜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秦欢。

我也不知道我未来的路要怎么走,我只能。”宁冰的身子还是有些颤抖,惊魂未定,她有些难过的看着我的脸慢慢的肿了起来。

“想过我么…”

“怎么可能没想过,怎么可能不想你,我只有你,那么一个失败的感情!我也很希望你能能来看看我,但有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幅样子,我那些好看的衣服不舍得洗,一洗就会很糟糕…我…”

“带我去看看你的房间吧,宁冰。”我这次不是假装深情,我是真的自然而然的流露着对她怜惜。

当我走进她的房间里,确实是朝西边的,相当可笑,她的衣服不多,有不少没有带过来。

可是房间真的很简陋,简陋到可怜的程度,她的窗户外就是充斥着压抑感的另一幢楼。

跟我想的一样,没有阳台没有生活,比白青青当时的公寓都还要挤上无数倍。

但她确实没办法租在学校,学校到这边起码要两个多小时了。

杭城这样偏的地方,都有着可怕的房租,“多少一个月?”

“1600…”

1600对现在的白青青来说,真的就是一餐饭的钱。

但对宁冰来说,是几乎有些难以承受的每个月的开支。

“收拾衣服吧,这个地方,我不想让你再待下去,我们走吧,我要带你奔向真正的比北欧中产还要美好的极光夜里!我要让你享受这座城市的灯火,而不是在这座城市里迷路!”我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吻住了宁冰那快要失去血色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