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市中心和杭城比起来，是真的有些凋敝。

也是因为我们去的时间不对，但从一楼到三楼，所有的服装店几乎都没有半个顾客。

那些很有乡土气息的店名，也能待在多少现代的商城里，占据着一方天地。

我随便找了个中餐厅，看着无精打采的店员，但味道还行。

慕冰凝明显没有什么胃口，而我在大快朵颐，因为是小地方，因为只有我们一桌，厨师料给的很足，糖醋里脊用的还真是挺新鲜的里脊肉，点的河鲜去腥也做的很好，芝士生蚝难得的不腻，这个芝士料不差的。

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地烹饪，不像杭城这样过大，过曝，人过多的城市，中午吃个饭很仓促，而晚上吃饭无比的拥挤，写字楼附近，每个人拿着餐盘，不过立锥之地。

“怎么不吃？”我看着慕冰凝坐在我对面，我当然知道她不吃的原因。

“被的那些话堵得心里难受，冰凝，在我这儿说什么都好…你？”

“是啊，你很厉害秦欢，你说的每一句话，就是为了给我添堵，为了让我难受，为了把我哄骗回去，为了让我出走离开吴渊，你无所不用其极，你用那些精心设计的话语…”

“何丽，也是我的精心设计？我只是陪你一起旅行，而且说实在的，何丽这样子，也还好吧，没在你的预期，但也有自己的轨迹。”

“她不该这么惨…”

“能有个小店面守着，能照看自己的孩子，惨？芳华逝去，身材走样，太正常了…”

“她才26岁，明明几年前，还很苗条，还…秦欢，我的那些朋友…我的那些要去拜访的人，会不会…”慕冰凝的眼神略微的有些不安。

“我明白你的意思，慕冰凝，会，因为用你的生活去对比，所有人的日子，都显得那么的难堪了，不管在不在城市，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苦难，你的所谓纠结就很凡尔赛了。”

“不会的，她们会有幸福的…”

“但你挑的，大多都是不联系的，大多都是遗失的，边缘的，你怎么不挑下你姐姐，问问她？问问林烟？问问陈茉心？问问苏茗雪的生活呢？

看看她们在缤纷气泡中，那骄傲的养尊处优的俯瞰这座城市的生活呢？

是吧，感受真正的海蓝之心，这座城市的律动的心脏，城市让生活更美好，她们的生活才是最美好的。

她们走在真正的轻奢街道上，听着林肯公园，听着若有若无的音乐，跟着都市的节拍，喝上一杯刚调好的鸡尾酒。

雨眠还要穿着礼裙参加上流宴会，坐在马背上慢慢的踱步，高尔夫球场，度假庄园。

这多幸福的事情啊，你怎么不写呢？

从平凡的日子里找那些琐碎的幸福？”我坏笑着，故意的。

“秦欢！你有意思么你？说这些话，作为知识分子，我们应该关注的永远是鸡蛋，而不是高墙，谁要写她们这些人的生活啊，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享受着城市最好的资源和便利，我凭什么要为这些人歌唱啊？

我…就是要描写普通人的苦难，不甘心，还有她们的生活！

怎么可能没有积极的阳光的！你能不能走开啊！”慕冰凝生气的样子可爱的要死，她的眼神里真的是那种愠怒，小脸蛋红扑扑的，她恼怒时长发扫过我的脸，总是能让我幻想着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

“我知道，我当然清楚，只是调侃一句，我也很喜欢八小时工作，也很赞同你的看法，但是梦想照进现实，没那么简单。”

“你就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你就是跟那些该死的既得利益者一条心！你就是…就是想，睡我！”慕冰凝的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都红着脸咋舌。

“冰凝，我同意你前边这两句，但最后一句，我绝对不答应，我不舍得睡你，你那晶莹剔透的心，你跟雨眠有本质的区别，我需要你，知道么？我在慕雨眠，在那些女人恣睢的汪洋中浮沉，没有你我可能真的就要被异化被淹没，沉沦其中了。

想想看，以后慕雨眠跟我在一起，我们一起掌握着龙鼎。

如果，还有你的话？公司里吹的风，是不是不太一样呢？

你是不是可以陪着我一起落实八小时工作制？是不是可以负责一切公司对外捐献慈善事业呢？让你实打实的管理，而不单单是写文，你10%股份，每年的分红就能达到可怕的数目，看你怎么花。

如果我真是既得利益者，一口吞了你的钱，跟慕雨眠潇洒，什么八小时我直接抛在脑后，慕雨眠为了利益，八小时工作制，她一定会大力发扬狼性文化末位淘汰，她荣华富贵哪管死后洪水滔天？更别说…”

“你就是故意气我的…就是不想让我自由，就是想…”慕冰凝看着我坏笑，“我没想跟你开玩笑，秦欢，你不要总是说这些话，我本来就很难过了。”她多少有些这样柔弱的委屈。

我感觉自己似乎确实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那内心的愧疚感仅次于对茗雪的愧疚。

“对不起…说错话了，我继续陪你。”

“我不要人陪。”

“我跟你一起，多少吃点？冰凝，吃饱了我们才有力气去找寻新的故事？”我托着腮，差不多吃饱了，看着她动筷子。

“秦欢，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呢？

我为什么就真的无处可去！

从小到大，妈妈说我无病呻吟，慕雨眠更是，从来对我的想法嗤之以鼻。

那些曾经在社团一起唱我喜欢歌曲的学长学姐们，但凡能在这座城市立足的，早就在各大公司的管理层混的风生水起，完全成为资本的奴隶和爪牙，他们明明跟我在年少时说过，Which Side Are You on？要站在左边！

他们完全背弃了一切，现在谈论什么都是所谓精致上流的名利圈。

这些人让我感到深深的恶心！

周围一切，一切都是金钱所制造出的泡沫，我讨厌那些具有压迫感的高楼，被分格开的人生，这样的小镇，至少让我自在些，可我确实，确实还要回到杭城，还要面对吴渊。

这个所谓善良的邻家男孩，现在讨论的，也是让我作呕的事情。

居然只有你这个秦欢，你这样的人，居然才能跟我交流，才能和我一起旅行，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慕冰凝指关节都握的发白，她轻轻闭着眼睛，却不愿意靠在松软的椅背上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