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圆四闻鱼默水浅

直到水色离开万妖林,闻鱼都不曾在披风上出现。

从风季到霜季,闻鱼都鲜少露头,更不用说像龙鱼一样,冲水色吐着气泡。

似乎近段时间,闻鱼都如“消失”一般。

……

青色的月光下。

一只身形百丈的狐妖在空中飞驰,狐妖全身茸毛皆为青色,四足之下,青焰焚空。

在它额头上,一个青色的印记熠熠生辉,如在这地界的夜里,不断吸收着月华。

而在狐妖背上,此时正站着水色三女,以及寂寞和白弋二妖。

水色没有闻鱼那种瞬间降临的本领,只能任由紫玹“献殷勤”似地表现自己。

任劳任怨的狐妖,此时在月下凌空而行,姿态里尽是欣喜。

寂寞不再扇动猫耳,而是缠在水仙身边,不停地问“闻鱼是什么,好吃吗?”

白弋无奈摇头,似对猫耳青年这种无聊地搭讪,不屑一顾。

左丘雨紧紧抓着两撮狐妖的毫毛,微微眯着眼睛,一脸惬意地享受着迎面吹开的“风”。

只有水色,遮着面纱的脸,时喜时忧。

突然……

紫玹庞大的身躯骤然停下,巨大的冲劲让它背上的三女两妖,同时一个踉跄。

“我说紫玹,你这是胆子太小,不敢前往弱水以东,还是胆子太大,想沾水主便宜?”

“哼!即便换了身皮毛,那身狐狸的味道依旧没变!”

寂寞和白弋一唱一和,丝毫不给留面子。仿佛这样的嘲讽,在一起长大的妖之间,早已司空见惯。

因为狐妖身躯庞大,站在它身上无法看到脚下,水色和左丘雨只得借着月光,分别看向两侧。

水仙假装勾着手指,假装把寂寞和白弋的视线“打结”,指向水色目光所及之处。

宽大的弱水,在此一分为二,绕万妖林而过。

只是,那在妖眼中曾经的淡蓝早已不见,这一刻收进眼底的只有墨色。

不再流动的弱水,犹如一江“死水”,散发出浓浓的恶臭。

不少呈现诡异姿态的尸体,在黑色的弱水里浮浮沉沉,显然已死去多时。

向来对弱水怀着敬畏的妖,都会像紫玹方才所为,不敢横越。

“敢问水主,这弱水,能过吗?”

“……”

寂寞和白弋同样想知道,一个盯着水色的侧脸,一个望着水仙的背影。

尽管那些浮在水中的尸体就是最好的回答,可当着水主的面,总是需要弱水之灵的首肯。

“走吧!已经感觉不到弱水还有灵力,也完全听不到来自姐妹们的呼声,至少这地界的弱水,已然是死水……”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更没有源自弱水的悲泣。

已明白很多的水色,此时只有坚定和急切。

如果没有鱼,等待水的结局,都将失去“灵魂”。

……

紫玹闻言,重新“振作”,轻轻甩了甩头,亦步亦趋地向着弱水迈开步子。

虽然对水色所言深信不疑,可寂寞和白弋仍然一脸紧张。

妖无心,却在面对弱水之时,依旧提“心”吊胆。

好像这黑色的弱水会突然变蓝,让涉水之妖,从地界蒸发……

第一步,安宁无事。

第二步,平静依然。

第三步,第四步……

随着紫玹两只前足交替落下的频率变快,寂寞那抓着自己猫耳的爪子,也逐渐变回双手。

水仙在一旁偷笑,白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乎对它来说,已不是第一次跟随水主渡这弱水。

转瞬之间,紫玹已在弱水中央。

回首望向万妖林深处,随即如离巢之狐,再次猛然发力,凭空连续飞跳,踏入弱水以东。

一路向东,速度不减。

青狐之姿,如夜色里的一道风景。

然而。

在广袤的弱水东岸,此时除了一些星星点点倒在地上的“小妖”,就是一些千奇百怪的魔物。

看样子,都已死去多时。

放眼四周,目光所及之地,看不到像万妖林一般的火树银花,只有稀松平常的蓝紫灵石。

……

不知过去了多久,左丘雨在狐妖背上沉沉睡去。

身为这地界唯一一个凡人,她依然会周期性的倦意来袭。

月光为被,茸毛为枕。左丘雨挂在脸上的笑意,犹如在梦里见到她最想见的人。

寂寞也似被左丘雨的睡意感染,哈欠连连,伸着懒腰。

白弋显然要警觉的多。

从刚才开始,地上再也看不到魔的身影。突然之间,安静的只剩紫玹身后的风声。

“寂寞,此处不是万妖林,还不是你安逸的时候。既然跟水主一同出来,能不能机灵点儿?”

白弋的话音刚落。

只觉那撒在紫玹背上的月光,被一片“云”遮住一般,瞬间变得有些暗淡。

“小心!抓稳!”

紫玹焦急地提醒,让白弋和寂寞同时一震。

抬头望向夜空时,只见一张足有千丈,布满尖牙的巨口,从夜空中咬向紫玹。

变得只有百丈大小的紫玹,狐妖之身在那巨口之下,显得还不够塞其牙缝。

说时迟,那时快。

在紫玹出声提醒前,妖身已在空中连闪数次,轻巧地躲过。

只是当紫玹在空中停稳,看向之前位置时,却不见任何妖魔的影子。

就连白弋和寂寞,也揉了揉眼睛,恍如像左丘雨一样做了个真实的“梦”。

月,还是那青月,夜空仍是月光如水。

大地之上,只有放眼望去的荒芜。

“我的个尊者老爹猫妖……不愧是接近‘魔界’的地方,话说,刚刚那就是魔吗?”

寂寞有些不敢相信,以自己的猫妖之瞳,竟然捕捉不到对方去向。

紫玹没有丝毫松懈,鼻子在空中嗅着。

左丘雨被那突如其来的晃动惊醒,见水色和水仙若有所思的样子,指剑轻轻点在眉心。

鱼符缓缓飞出,随即迅速变大。

玉银之光如一轮缩小的烈阳,将周围数千丈的地方笼罩其中。

一个淡淡的黑影,恰巧从不远处的地面露头,又无声地消失在那里。

无论是紫玹,还是站在它背上的三女二妖,都看到了那稍纵即逝的黑影。

“就在这里,不用躲!”

水色一脸笃定,眸子里的水波,都是对“鱼”的新奇。

“好!”

紫玹将妖气收敛,准备随时后发先至。

只有水仙留意到,水色身后的披风,此刻在无风自动。

下一息。

那千丈巨口,自紫玹下方的地面再次出现,悄无声息地扑向它眼中的“猎物”。

包括紫玹在内,寂寞和白弋都感觉到一股惊妖的魔气,将它们牢牢锁定。

甚至已能清晰看到,以紫玹为中心,它们所在千丈方圆,瞬间变为阴暗的“深渊”。

四周的尖牙在不断向它们靠拢,一股蛮横的吸扯之力,从下方的“深渊”传来。

随着这张巨嘴上升,月光如同从“地平线”快速消失。

就在黑暗即将吞没紫玹的妖身时。

头顶上那一线夜空,忽然不再变小。

这一张大嘴,如被瞬间定格。

水色走动两步,看了眼飘起的闻鱼近水披,一脸得意。

“虽叫不出名字,可你应该是一种鱼,对不对?”

“水主如何得知?”

紫玹所问,亦是寂寞心中所想。它们并不像白弋那样,对水主和鱼主了解多一些。

“因为,我就是水啊!”

突如其来的调皮,让眼前的氛围瞬间变得怪异。

白弋看在眼中,又岂能不知水色所言,其实是对鱼主的一种信赖。

它摸着隐去的鱼腮,沉声说出五个字。

“闻鱼近水披……”

水色再笑,如同认可。

直至她示意紫玹离开,通过巨嘴留下的那一线夜空,他们出现在更高的地方。

再向下看时。

那张一动不动的巨嘴,正属于一条头大尾短的“鱼”。

此时因为闻鱼近水披,它无法动弹分毫。

“我不吃鱼,你又怎么可以吃我!”

说话间,水色轻抚披风,似让披风的力量收敛不少。

那巨嘴中传出风啸般的声音,回应着水色。

“地,行,魔,鱼……”

这时。

久违的闻鱼自披风中露头,游到水色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