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圩四闻鱼闻水诉

为何这凡人女子,能御使鱼符?

她又怎能凭借鱼符动用弱水灵力,居然还抢在自己之前,治愈那条“臭鱼”身上的伤势?

且看她那眼神表情,对“臭鱼”同样爱护有加的样子,更让水色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臭鱼,烂鱼,死鱼,即便你又一次把我忘了,那方才被你带到此处的凡人女子,总该记得吧?”

平时只愿温柔,不愿多言的水色,在这一刻竟也多出几分凡人女子的“气势”,故作姿态,假装不依不饶。

仿佛,这本就是两个“女人”之间的事,鱼临渊只能亲眼见证,不可出言辩驳。

然而,水色并不知道。

因鱼主得“声”的左丘雨,虽能听见她的一字一句,却无法对鱼主之外的任何人开口出声。

作为唯一且独特的鱼徒,在看过鱼主为水色解下那披风时,她也自然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她深知,容貌无法与水色相提并论,在鱼临渊心目中,自己和水色更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不争鱼,不比水,将鱼徒当做一世修行。

所以。

当知书达理的左丘雨,从那绝美女子的声音里听出“火药味”,也甘愿于无声处,尽自己所能为鱼临渊疗伤。

仅仅是因为,与水争色,毫无资格!

……

当左丘雨的沉默,落在微怒的水色眼中,似那一份莫名“怒意”,更寻不到发泄之处。

就连水色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因为左丘雨这位特别的凡人女子,变得越来越像“凡人”。

当任何人都不会与水色“争”鱼临渊时,“清欢”就是最美。

而当水色面前出现潜在的“竞争者”,公主性子也会被激发到极致,总要得到鱼临渊一句肯定的解释。

可怜鱼临渊,身为鱼主却只能将一切遗忘,任凭两个女子,在自己面前上演着各自的“独角戏”。

水色话音落下。

鱼临渊只觉动听,恍惚中看向周身云雨缭绕的左丘雨,有些木讷地摇着头。

他甚至分不清,眼前这两个与自己长相有些不同的,究竟是什么“怪物”。

为何会时而感觉温柔,时而感觉冰冷。一个总在问自己莫名其妙的问题,一个却一言不发地将绵薄的灵力分给自己。

似恢复一些气力,鱼临渊像鱼一样翻身打挺,笔直地站在“雪人”位置。

如同桃夭妖的心血,在这一刻化身成为奇迹。

只不过雪人的背影英姿飒爽,而此时面向水色的鱼临渊,**着上身,一脸呆萌。

仿若不用再变身成为龙鱼,他也是一条彻头彻尾的傻鱼。

淡蓝色的双眸冲着水色眨巴数下,修长的手臂费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以同样的眼神看向左丘雨,尽是疑惑。

“你是谁?你又是谁?我在哪?我又是谁?感觉熟悉,却丝毫想不起来!”

鱼临渊的反问,像一连串气泡,让水色感到“欣慰”,让左丘雨心生担忧。

水色明白,傻鱼不光不记得自己,那凡人女子,他同样不记得。

那微妙的酸腐之感,顷刻间从水色意念里消散。

可同样的声音落在左丘雨耳中,如闷雷一般炸开。

她以为,鱼主不记得,只是因为解下那披风的缘故。

若重新披回披风,闻鱼一定会有办法,让鱼主记起所有“前尘旧事”。

鱼符收回,莞尔开口。

“鱼主,我是您的鱼徒雨儿呀,难道您完全不记得如何教我使用鱼符,又从人间来到这里……”

左丘雨的声音,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哭腔,她想通过自己和鱼主的共同经历,唤醒“暂时”失忆的鱼临渊。

她似乎并不知道,鱼临渊的记忆,早已**然无存,如被彻底清空。

那一声声来自左丘雨的抽泣,还有那一滴滴普通到无法再普通的泪水,让同为女子的水色,心生怜柔。

即便她对于左丘雨只跟鱼临渊说话,跟自己如同心存芥蒂,此刻也不得不佩服,眼前这凡人女子的真性真情。

又一次,不想“输”。

至于害怕输给什么,水色自己也不清楚。

朱唇轻启,皓齿分合。

“你是鱼主,这里是地界。我是弱水之灵,你可以叫我水色……”

她不再提水灵一族的公主,也不再说水色是她的“灵号”。

这时的水色,俨然也是来自人间的女子,讲述着她对于“鱼主”的所见所闻,有意隐藏着,千年来的一切“是水柔情”。

她诉说着关于龙鱼的一切,却唯独避过相伴的千年。

她诉说着有关鱼主的往事,却只字不提“水色”的存在。

身为弱水之灵,她又岂能听不出鱼临渊的声音里,都是遗忘后的陌生。

只要他还在,任何时候都还可以,将独属于傻鱼的“记忆”,变成气泡送还于他。

不知过了多久,水色才滔滔不绝,讲完“鱼”的故事。

不知不觉间,仿若“心”中有一物落下。

正是闻鱼趁她诉说投入,把那枚沾露桃花的鱼符,留在她胸口。

一瞬间忘却自己是谁,一刹那想起自己是水。

与世无争,与鱼无争。

那朵桃花所带来的运气,已再次将傻鱼“送回”自己的面前,不是么?

即是水,何必贪心!

那些有关鱼临渊的见闻,像一场无声无形的“净灵”,褪去她所有的杂念,只留水的颜色。

再看向左丘雨时,水色像姐姐看见妹妹一般,不愤不怨。

反而如水的眸子里渗出感激,似她从这“小姑娘”身上,学到许多不同于“清欢”的东西。

是喜,是欢,亦或者是,恋。

……

左丘雨听的出神,声泪俱下,却哽咽在喉。

不时看向水色和鱼临渊的目光里,尽是源于凡人的艳羡。

不羡鸳鸯,不慕神仙。

唯独他护着她的样子,她知他甚多的样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左丘雨读过的诗书告诉她,无论是鱼临渊,还是水色,都不懂何为“情爱”。

可。

就是他们这样,彼此“遗忘”和“诉说”的某样东西,最让“人”嫉妒。

左丘雨用衣袖擦干眼泪,双手又像掐着诀印一般来回比划。

她在水色面前无法发声,只能借助“手语”,尽力传达着自己的心声。

她想告诉水色,她对鱼临渊,只有鱼徒对鱼主的仰慕,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她想告诉水色,她年纪虽小,却比常人懂得人情世故,知道水色对鱼主有情。

她想告诉水色,先天水命的她,只有和鱼主交谈时,才能畅所欲言,开口说话。

她还想告诉水色。

能否将闻鱼和披风还给鱼主,或许可以恢复记忆……

那几乎不会重复的手势,落在水色眼中,令她一阵“心疼”。

这样的女子被自己莫名误会,却依旧善良如水,不由在水色心中多出一些惭愧。

不用灵力外放,她轻易就能理解左丘雨手势里的含义。

看着左丘雨慌乱地手舞足蹈,应该是怕自己无法理解她的意思。

莞尔一笑,温柔醉人。

“雨儿妹妹,莫怪姐姐方才那小人之心。你的意思我明白,今后有话想说于我听时,只需放出一些灵力即可……”

水色亲身示范该如何做,还不忘丢给鱼临渊一个嗔怪的白眼。

“像这样……水灵一族就能感知其中含义,不用像某些臭鱼一样!”

左丘雨不停尝试,像学会新招数一样喜不自禁。

她和水色像姐妹之间的“窃窃私语”,完全把鱼临渊这个美男子排斥在外。

鱼临渊尴尬地轻咳,淡蓝色的眸子里,流露出对于她们的好奇。

就在此时。

水色和左丘雨不约而同转身,就要解下闻鱼近水披送到鱼临渊面前。

闻鱼骤然飞出,挡在水色和鱼临渊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