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降临
“后来呢？”小葭蹲在床边，双手托腮，认真地听着殷依的讲述，眼角还带着同情的泪滴。
“后来，我被安排到防护等级很高的一间病房。房内只有一张床，连床板的棱角都被磨平，窗户上装着无法打破的防弹玻璃和牢固的铁栅，门是双层锁，每天有人定时定点来送饭，并给予心理治疗。
“在这为我定制的囚笼中，我的症状不但没有改善，反而日益严重，人格转换越来越频繁，恶人格占用身体时间越来越长。
“但奇怪的是，那些医生却一致认为，在长期的治疗后，我的症状有所改善。我知道他们的观点根本不对，但谁会相信一个病人的话呢？
“我观察发现，一开始，人格转换后我都会破坏掉房屋的一些东西，例如床板、墙面等等，自己也会受伤。但越往后，这些破坏活动就越少。当时我还不知道我的另一重人格想要做什么……”
这时，一个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殷依的话语。
“是啊，当时的你还被蒙在鼓里。”
窗外不知何时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大团黑气。在那黑气之中，一个身影慢慢显现。
“又是你！你想干什么？”心铃警觉地亮出匕首，逼视着窗外。
那个黑色女孩轻盈地漂浮在窗外，一挥手，窗户立即被“嘭”地一声打开。她幽幽地飘入，坐在窗台之上。
“没什么，只是听到你们在讲故事，有些好奇，所以也过来听一听。”女孩的脸上挂着看似天真无邪的笑容。黑气笼罩中，这样的笑容格外恐怖。
“哦对了，我可以回答刚才另一个‘我’的问题：在我出来活动时，我刻意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憋着性子，安静地坐在那囚笼中的床上，等待着医生的巡视。
“长此以往，那些傻瓜医生就会以为我的病情有所好转，就会将我从这个囚笼之中放出。”
心铃问道：“走出囚笼后，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杀？”
女孩没有直接给出正面的回答，而是转而反问：“我问你，如果死后就可以变为灵魂，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这副躯壳是你唯一的束缚，你会怎么做？”
“我会选择活下去。”心铃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也是。”其余两只灵一齐答道。
“切，没意思，”女孩对她们嗤之以鼻，“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首诗吗？”
心铃反驳道：“这首诗不是鼓励人们自杀的，而是为了自由的世界奋力拼搏的！”
女孩脸上不屑的表情愈发明显：“不想为你们这些俗人解释这么多。总之，那天，当他们决定把我押送到另一个病房时，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趁她们一个不注意，挣脱了他们，一路冲上顶楼，将挡在我面前的那些人通通撞开。他们绝对没想到，一个十岁的女孩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通往天台的楼梯口是上锁的，但顶楼可以自由进出，而且四楼厕所的窗户没有铁栅栏，这应该是他们的疏忽。我事先并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在左奔右突之中，偶然发现的。
“当我从四楼厕所的窗户一跃而出的时候，只觉一阵轻松，一瞬间有一种飞翔的感觉。只是后面的坠落有些难受。”
女孩结束了她的讲述，发现所有人都在用怨愤的目光盯着她。
“为什么你讲述你自杀的过程，还表现得那么骄傲？”心铃冷冷地问。
“这难道不值得骄傲吗？多么令人身心舒畅啊！”
女孩的价值观明显是扭曲的，她将生命看得一文不值，极力鼓吹自杀，令人顿生反感。
心铃转头问殷依：“所以，你死后都发生了什么？”
殷依瞥了女孩一眼，说道：“当我再次醒来，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再受我的控制。我的眼前一片漆黑，能够感觉到一块布盖住了我的身体。我正躺在一张病床上，由人推着。”
“周身只有冰冷僵硬的感觉，那一刻，我明白，我死了。我甚至连我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后来我的父母都来了，第一次见他们哭得这么伤心。但我总感觉，那不像是为我感到伤心，更像是为他们自己的罪行开脱。
“葬礼很简陋，因为我家是真的没有钱。父亲在我死后幡然悔悟，振作起来，专心工作，很快家境就得到了改善，母亲的脾气也没有那么火爆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死后，我和‘我’就分开了。她留在了医院，而我随着自己的身体来到了葬礼现场，坐在自己的棺材上，看着他们一铁锹一铁锹地铲土。
“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凌霜在外地听闻我的死讯，立即请了假，赶来现场，我却已经封棺入土。她没能见到我的最后一面。
“但我见到了她，一种深重的感动席卷了我的心。那一刻，我决定要守护她一辈子。
“我不想吓到她，于是就悄悄跟在她的身后，离开了我的父母，离开了我熟悉的城市。说也奇怪，许多灵体注定被困在自己死亡的地方，而我居然能够想跟谁走就跟谁走。”
“但你最后不还是回到这里了？”女孩用脚尖指指坐在床上的凌霜，“因为她。”
“这九年来，我见证了她的日渐消沉，日渐抑郁。我守护得了她的身体，却无法守护她的心灵。我害怕自己的出现会吓到她，一直不敢与她交流。
“我看着她装出一副开朗的样子，心如刀割。即使她染上了和我一样的疾病，也表现得比我坚强。
“现在，她变成了这样，我很难过，但我无能为力。我只想守护在她的身边，等待着她的灵魂归来。”
女孩嘴角一撇，象征性的拍了几下手，算作鼓掌：“感人，感人。只不过，我想，你应该等不到了。”
一团黑气突然袭击了凌霜的身体，将她一点点拖出窗外。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