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奇怪的是慕容瑾特意留下来守夜的内室宫婢一个都没进来,也没焦急的步子,仿佛这里发生的事他们根本没注意到。

“夜——”

我还没喊出声,戈颀已经一掌吸过夜雨桐的瘦弱身子骨,同样被摁在了床板上。

“你敢进来?”

嚣张的怒气喷薄而出,我顿时想到他们本是一伙儿的,没想到戈颀还能这么欺负夜雨桐。

“滚出去!”

戈颀把夜雨桐狠狠的骂了,大掌拧着她的头慢慢移动,我仿佛看见夜雨桐脑袋窜出一缕青烟,好可怕!

随后夜雨桐眼神呆滞的起身离开,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我惊悚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唯独妄想戈颀的眼神在诉说着内心的恐惧。

“怎么了?很可怕吗?”

他冷冷一笑,随即那只大手抚上我的眼睛,让我沉浸在无边无际的虚弱感中。

“如果你想忘记,我也让你忘记了,好是不好?”

他的话像一窜魔咒,把我紧紧圈在又黑又小的地牢里,我拼命的挣扎又无力的绝望,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去瑚圆山,找神水。”

“啊——”

睁开眼睛一看,外面阳光暖暖,正射进了屋内,而我全身一层冷汗,竟是做了个噩梦。

梦里——慕桀正托梦给我,要我一个人赶去瑚圆山找神水。虽然不太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可还是决定去闯一闯,毕竟是个值得探寻的线索。

伸了个懒腰起了床,准备吃早饭,一路上都在想那个梦里的事,我要去找神水,地点是瑚圆山。

这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刚一出门,夜雨桐正坐在石凳上晒太阳吹风,见我过去也客气的笑笑:“醒来了?我这里做了些茶点,你来尝尝吧!”

见我不动,她又来了几句:“虽然我们合不来,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说说话,这些天你都不觉得闷吗?”

“能不闷吗?都快闷死了!”

我不客气的回到,一屁股坐下,不屑的瞟了几眼茶点,心里还在想到底要不要去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瑚圆山,只是想去求证一下。

“那个,夜姑娘,我想离开几天,你就在这里等他们的消息吧。”

我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她会反对,可见她紧张的盯了我几眼,还是妥协了似的点点头。

“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一个人在这里等着,你可要尽快回来啊!”

“OK!”

我爽快的答应,不知不觉的拿起了茶点在嘴边嚼,下一秒意识到了又不太敢看她。

“你的茶点真好吃!真的!”说着这话时这内疚,到底是我做的不对了。

跟夜雨桐谈好,我便收拾了下屋子,打着空手离开了皇宫,就连慕容瑾也没说一声。

待我才一离开,戈颀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夜雨桐身后,“她果真是去了!”

他冷冷一笑,昨夜夜雨桐出现的那一段记忆已经从夜雨桐脑海清除,而我的所有记忆也被他清理掉了,剩下的只是关于慕桀托梦的事,还有那句牢不可支的瑚圆山一事。

只要我到了瑚圆山,事情可就翻云覆雨了!

随意收取几件换洗衣服,拿了银两,算是准备妥当,我便拎着小小的蓝色包袱踏出了皇宫的门槛。

从拎起包袱离开的那刻,我决定忘记和夜雨桐之间的恩恩怨怨,大抵是我成熟了。毕竟,我和她的小儿女私情,目前确实不及慕桀蛇族的大事重要。

人生,除了情爱痴恋,还有许多只得我分心的。因而,从今往后,我要全心全力为慕桀分忧!而今,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了,尽管我会开口说离开之类的话,心底怎么会真的想离开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把最深的眷恋留给了他,不管他好也罢,坏也罢。

至于昨晚的

事,我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只记住桀给我托梦了,催我快去寻一种神水,且就在瑚圆山。

瑚圆山不就是那位山神女的住处么?可往瑚圆山的路该如何走?我又如何拿到属于山神女的神水呢?

我笑看手腕的蛇母镯,两眼多了些许迷茫。对脚下的路就算没有头绪,还是得义无返顾的走。

弥水城的街依旧是熙熙攘攘,却少了最初看到时的惬意,我只得拎着包裹,踩着细碎的步子,四处张望。

然而,心里仍是不解,桀为何不亲自回来告诉我关于去瑚圆山寻找神水的事,莫非这次又是戈颀在设计陷阱引我跳。不管如何,我只得将计就计了。

时至傍晚,日薄西山,路上行人越来越少,我也已出了弥水城。

乍然想起什么,我猛拍脑袋,怎么没有像路人打听一下瑚圆山的方位呢,我不知道不表示别人也不知道呢。

“瑚圆山?瑚圆山?瑚圆山?你到底在哪个方向呢?”我碎碎念,突然被脚下的硬物绊倒,整个人扑出几米远。

“哎哟!哪些个不长眼的!来打扰大爷的清修!”陌生男子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颇有些生气。

我吃痛的从狗啃泥的状态爬起身,无辜的看了看身后,那个埋着头倒在树边睡觉的男人怎么可以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横在小路中间害我摔跤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呀?在路边睡觉还伸出大长腿!”

我看了眼身上的泥土,再看看那头也不回的男子,还能相安无事的酣睡,他可真是睡神了。

“滚开啊!否则老子掐死你!”

“掐死我?我好怕哦!”

我突然跳开几步远,拍拍胸脯,气得跟他顶嘴。“你这男人有没有胸襟,跟个夫人似的斤斤计较,说起话来尖酸刻薄!”

他突然抬头,一对犀利的目光加上满脸鄙夷之态,我竟然感到一阵阵冷风。不过他长得和一个人很像,可是谁我一时间还想不清晰了。

“姑娘,你把本公子说的这般不堪了,你又与我何异?”

他白我一眼,动作懒散的从地上爬起,又道:“姑娘,天快黑了,你还是尽快找家客栈歇脚吧,免得出口伤人被人掳走了!”他好心的提点。

“你真是孺子不可教!”

我被他气疯了,一开口粗鲁骂人的是他,现在好言相劝的还是他,恶人好人都被他当尽了,我却里外不是人。

“算了,我谢谢你提点!告辞!”挥挥手,我甩了个臭脸就走了。

那蓝衣公子望着我的背影,眼角的笑意愈发深沉。

突然,我被莫名的感觉吓到,回头向他讨教:“这位公子,请问你知道瑚圆山吗?”

他仍是望着我,清秀灵逸的双眸圆睁了片刻,缓缓道来:“可是凡人不可去的瑚圆山?据闻那山是西王母定时会见东王公时的地点,常有神女日夜守候。”

“对,就是那里!”我笑着往回走。“你知道在哪里吧?我就是要去那里!那里才有什么神水!”

他修长的眉蹙紧,道:“神水?”

我连连点头,已站在他跟前,期待着他的指点。

“你这女子真是可笑,竟不知我说的全是书上的,且这世上哪有凡人登上神仙住处的事?”他愤愤道。

“你骗我的?”我失望的垂低双眼。

他见我一脸失落,安慰道:“好了,你也别生气,瑚圆山就算是神仙住的,肯定也有上山之路,本公子就算不知道,回去查了书不久了解了吗?届时转述给你,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被他豪言安慰,我顿时不觉得失落,但我能比他肯定的是,瑚圆山肯定存在,且我不久就会找到,不管是慕桀的指点还是戈颀的圈套,我都极可能到达瑚圆山。再者,上次痕桀殿封后大典,戈颀送来玄明镜与玄斧时,明言乃瑚圆山山神女之意。

思及此,我笑

对那蓝衣公子,见他舒了口气,才收住笑容,他不会知道我所知道的真相,那便随着他。

“好了,你也别伤心了,有住宿的地方吗?”

“还没找到。”

“跟我走吧。”

“噶?”我猛然盯着他,眼神局促不安,“这样呀?”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好人,再说,你嘴巴那么凶,我肯定被骂。

我正想摇头,他一个犀利的眼神扫来,“你还怕我吃了你?”

我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怎么会?”心里巴不得连连说是。

“嘴巴是这么说的,心里可不这么想吧,看你那闪烁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你!”他再不看我,径直前行。“本公子姓游,掸子一个晋,本是娣云国文人游士,得罪了权贵,才停留至弥水城一带。正好,我的住处在城外莲花村里,你信不过我也可以去那里的客栈投宿。”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的脾气又臭又硬。”似乎所有的失意文人都这般愤世嫉俗,把一切不满之处发泄在怪异的行为上。陶潜、李白皆是官场失意,性情豁达不羁。

他住了脚,回头瞪我一眼,叹息道:“小小女娃,眼尖嘴利。”

“彼此彼此!”

我便大大方方的跟着他后面走,虽有疑虑,但是福是祸都躲不过,我并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真的不知道瑚圆山在什么方位?”

游晋摇摇头,道:“据闻,西王母居瑶台,要会东王公,也不必东行,那瑚圆山必定还是在西方,你要真去找,得依着骨国往西行。”

我还没说话,他又开始训斥我:“你这女娃,能有什么天大的事要去找神仙住的地方,要是有缘,神仙自来,若是不愿,苦求也不得。”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我还是要去找。”我跟他废话,并不想告诉他我心中的秘密。

夜间,我安全的住在了莲花池的一家客栈,并不贵,还送了热水上来。

想着白天的事,也不知那游晋的出现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他真的是流落至弥水城的娣云国文人吗?

我捧着手腕的蛇母镯,对它喃喃自语:“镯儿,镯儿,游晋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只见蛇母镯散发着淡淡的绿光,还不及几秒钟便顿然消失,成了普通镯子。

我不解,蛇母镯本是有灵性的,就算我与他分离过,可当它再次回到我手腕,也能感受到它在亲切不过。此时,它却感应不出游晋出现的好坏。

想着这事,我已经昏昏睡去。

夜风呼啸,黑云布满天空,遮住了圆月的所有光华。

夜里,我被梦里的黑影惊醒,翻身坐在床上,望见外面漆黑一片,狂风呼啸的厉害。

起身悄悄地王门边去,趴在门框瞧着外面闪烁的黑影团,那一个个轻灵的身子好似幽灵。

心里顿时慌张起来,而手上的蛇母镯更是散发着幽暗的绿光,缓缓抖动,愈来愈猛烈。

我不安的看着蛇母镯,想起了凤笛,才找出包袱护在身前。

蛇母镯依旧猛烈的跳动,搅乱了我本就慌张的心神。我痴痴的问:“要我马上离开这里吗?”蛇母镯依旧跳动。

我百思不得其解,蛇母镯究竟要我做些什么呢?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游晋,今晚他也住进了客栈,正是在对面睡觉,而那一个个逼近的黑影团正是往那边去了。我喃喃道:“镯儿,你要我去救游晋?”

蛇母镯突然安静下来,我忙乱的心才停止乱撞。

捏紧手中的凤笛,我冲出门去,闯进了游晋的房间,见那一个个飘在半空散发着红芒的黑影,尽量克制自己心中的不安。

我必须镇定,我要美人救书生。

调侃着眼前的可怕场景,我吹起凤笛,一窜窜熟悉的音符飞扬出来,缠绕在一朵朵红芒之外,紧紧的裹住它们,令他们四处逃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