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没有把夜雨桐演得很好,至少,她不敢对我冷言质问,想必这一点,你还不知道吧!”

听闻青绫此言,当下心中凉意渐生,但也只能假作镇定的演下去,此刻,我除了是夜雨桐,不可能是其他人了。摸索着近了几步,“青绫,你也太过自以为是,即便我动了气,对你使了性子,你也不必急着,这段时间以来你又何时把我放在眼里过?我知道,你很不喜欢我,就像你不喜欢皇甫金玥,但是有些事已成定局,我们都没有能力去改变。关于主子的事,我很抱歉不能帮到任何忙,但应你之言去七绝山照顾也还是力所能及之事。你大可不必对我的行为言之凿凿,妄加论断。”

“几日不见,你牙齿伶俐了不少。”她似笑非笑,或许正考量着我的话罢。“其实,只要你不背叛主子,你和你侄子都不会有事,可是,你为什么要将白岸方带来,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跟情郎偷情?”

我还在为她的话犯难,就听得我们身前一个男人的闷哼声,像是被大得很严重而痛苦的样子。

我意念一转,意识到一直跟随我的人就是白岸方,他化名夜方,一路上照顾得我很周全。既是如此,白岸方听到那么多话,青绫必然不容白岸方活着了,我却不能不坐视不理,那样怎能心安。

于是,我伸出手去摸索着,心里很清楚,白岸方就在我右前方的地上匍匐着,眼神痛苦的看着我。或许他也才是在这时知道夜雨桐回来前遭遇的折磨吧。是痛苦?是愧疚?还是心疼和悔恨?不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无力保全夜雨桐。

我的手碰到了白岸方的脸,依旧是冰冷的面具,我倏地将其扯下,摸着他的脸,心疼的道:“你为何要跟来?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肯定是风儿告诉你的,他明明知道这一路来危机重重,为何你就要固执了!”

或许是我的表演太过真实,又或是白岸方的容忍,他竟是道:“我不来,怎么知道你曾那么苦?”

“我不苦,至少我还活着。”

“可老天还是欺负了你,伤了你的眼。”白岸方心疼的告诉我。

正在我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青绫突然闪现在我跟前,一双手掌用力的捏着我的下巴,仿佛正认真地查看我的眼。我不必为此担心,她还不能看出什么症状,然而,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仔细的听着,我的心跳越来越快,担心着什么要被她发现。

“你怀孕了?”她冷静的道,声音出奇的平静。

我本以为她不会猜到什么,谁知她的话确如平地惊雷,把我的心炸开了锅。

“如果是蛇后怀孕了,我倒是不担心,可是你夜雨桐,我该如何相信你就是夜雨桐。”她再次怀疑了我。

我知道,白岸方的手收紧了几分,却被青绫冷冷的等着,仿佛在看他的笑话。显然,青绫知道,这不可能是白岸方的,从他那无辜的表情已经告知了一切。

然而,白岸方却疯了一般的认孩子,“这个孩子是我的!是我和桐儿的,桐儿,这下你该跟我在一起了!”他的话在此刻出现,不知是解围,还是越搅越乱呢?

只听得青绫的衣袖扫出的掌风一阵咆哮,我便听见白岸方重重的滚落在地上的声音。

“当我好骗吗?你回来才几天,就急着给她几个月大的野种当爹?”她的话透着刺人的薄凉和讽刺。

“你别伤他。”我着急的叫住青绫,如今的青绫是在过于残忍,但我也是为难,总不能在此刻就暴露了。但青绫也不会真的伤到我,我想,玄玉就在暗处盯着,只要青绫一有不对的动作,他绝对会护我的。

我埋着头沉思了很久,才忍住眼眶

的泪,“你别伤害无辜,这个孩子的爹,我不能说,否则会有危险。”我故意卖了关子,吊着青绫上钩。

她再次掐住我的下巴,不耐烦的道:“快说,究竟是谁,你要是说不明白,又或是让我查到了端倪,我可不会再让你活着了!”

“你既然这样说,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我嘴巴闭紧,眉眼倒向一边,好似真的不该告诉她。

青绫只得狠狠的掐住我的脖子,几乎要抓狂,“既然你不愿说,我现在就让你们一尸两命,省得你去保全什么名声。”

“不要,不要,我说。”我倏地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在她看来,一双大眼睛只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那段日子,我看到主子四处奔波,常跟轩辕神女来往,便想要离开了,我去同他说,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求他放我回家,他却异常的愤怒。我不知道他的愤怒是出于哪般,只知道他很生气,很生气,气到不顾我的意愿强要了我。后来,我不爱说话,就回到了夜家庄。”我快要抽噎的告诉她。

青绫的肩膀似乎在耸动,因听见了我讲的故事,气愤的捏紧手指骨,掐在我脖子上原本送了的五指顿时用了力,就快把我活生生掐死。

“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她疯了般的在我耳边吼,让我快要晕厥。

我沉默着,眼睛滑下泪痕,却不重复她的话,用沉默来告诉她一个事实。

她或许是折腾的累了,也不吼了,只是用冷声轻嗤对我,许久以后,她才幽幽道:“这是他仅有的血脉了。呵呵——”凄凉的声音,凄凉的心境。

我安心的同时也为她感到悲哀,苦恋一个人而不懂得放手的结果只会是遭受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青绫虽是仇恨我这个夜雨桐夺取了她的美丽愿望,却也不忍心伤掉我肚子里的小生命,或许是想到,戈颀就此已死,能不能生还还是未知,留在我肚子里的至少是一个幻想。

我只能是替她感到悲哀,同时,自己的心也沉到了海底。不愿细想的事还是蹦出脑海,我清楚的知道,这个孩子是桀的,然而他从来没告诉过我。尽管他曾明确告诉我,会让我受孕,但那时我的处境并不乐观,他的执着又是为了什么。

此时,我无非是稀里糊涂的从青绫口中得知了这个震惊得我不能拒绝的人生大事,才明白,慕桀说的都是真的。

我想,他或许很清楚了吧,以他的为人,不可能去做自己不能掌控的事,但是我的存在就不能令他有丝动容。如今的我,尽管好生生的或者,却也濒临危险,今日瞎了眼,说不定明日就被体内的剧痛或几股气流冲击而死。我怀孕了,这个孩子有那么大的福气活着吗?

嘴角蔓延着不知是喜是愁的笑意,在青绫的催促声中随她尽快到了七绝山。

就在那日的客栈会面后,她带着阴晴不定的心情立刻把我带走,而白岸方,在我的再三请求和以死相逼之下,她勉强同意了。但也就是从那日后,我接近白岸方,才感觉他投射到我身上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好像有丝飘忽不定,又有了阴冷淡漠。不知白岸方是出于对我的鄙夷还是对我的冷淡,我已无力去想。

初到七绝山,我随青绫走进置于山顶的山庄,虽然看不到,却也感受到这股股肃冷之气。痕桀殿的人过于安分守己,与痕桀殿不同的是,山庄里毫无生气,一片死寂,就连风中飘飞的都是死人的味道。

或许是戈颀真的死了,这座七绝山再也没有了活物之气。

我静静的站住,仿佛正站在山庄正中间,感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呼啸之声。不知为何,周身蔓延着莫名的怨恨之气

当青绫突然走近我,将我拉扯走远,才把我心底的不解打散。寻着她的脚步,我尽量记下了方位,而白岸方,我已经不知他去了何处,仿佛他再也不是来照顾我,而是去照顾了别人。

当青绫把我的臂膀用力的丢下,整个人在屋内来回踱步,轻微的声响扰乱了我的心绪。她既然回来了,为何又不去找戈颀。

“我们还在等什么?”我问道,不知会不会触怒青绫。这一天来,我尽量不去和青绫发生争执,未免她情绪激动。

“等主子出来了,你这肚皮也知道是真是假了!”青绫道,我却意识到这件事不能像我说的这般轻易敷衍了事,戈颀若是还能说话,我只能逃走。

但是,我已经接近了戈颀,能把体内气流打出,他也能复生,已是接近了完美。

于是撞了下胆,才道:“如果你还不相信,只有让他亲口告诉你了。”说完这句,我便后悔的想咬舌自尽,只是逞口舌之能,也不担心被当众揭穿。

在我听得青绫轻微的抽泣声后,仿佛有人介入到我们之中,然我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便安静的等着。

“主子。”青绫道,我却感受不到有人靠近。

“主子,夜雨桐她?”青绫还未说完便被人阻止了。

我想,戈颀就在我身边,而青绫未说完的话,我不知该如何掩饰下去。身边没有任何人靠近的气息,想来戈颀的这一屡孤魂清淡的比空气还微弱。

“我怀了你的孩子。”我突然的道,力图阻挠他们的疑心,就算戈颀拆穿我,我也能以谩骂站稳脚跟。

出乎我意料的是,戈颀没有否认,声音就在我耳畔。“我知道。”

淡淡的一句“我知道”,我却万分不安,他知道什么?只是为了帮我掩蔽吗?我心生不安,胸口微微翻腾,不下片刻已经猛烈的抽搐起来,让我顿时不能承受,跪倒在地四处翻滚。“好痛——”我呜咽出声,摆脱不了体内燃烧的剧痛,这折磨来得太突然太快,又想起自己的谎言,内心饱含愧疚,这莫非是惩罚。

愈想愈难受,眼睛里泛起酸涩的泪花,突然青绫将我扶起,带进了一个房间。我被她安置在床上定住,随后便没了人影。

我无奈不能动弹,安静的被体内凶猛的疼痛折磨而不能动弹,或许是痛到意识迷乱时,我只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身边有温润迷人的声音响起:“你来做何?若是留在痕桀殿,也不会遭这么多罪?”

我强迫自己忘却体内的不适,假作平静的和他作答:“戈颀,你知道我不是夜雨桐,对吗?”

他不回答,我却话多的掩盖了体内的痛苦,“我是来给你还魂的,实话告诉你,救不活你,我也要死。”

“到底是不该来,若是你不曾来,也不会吃这么多苦头了。”他道,我听不出声音的来源方向,只能感受他无所不在的冷森气息。

“没吃苦头,刚才你没拆穿我,已经是帮了我大忙。”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又道,只叫我云里雾里。

“你怎么怪怪的,说话都疯疯癫癫了。看来你不还了魂,是正常不了了。”我拼命的笑着同他开玩笑。

“有时候,死了比活着好。”他又是这种无限凄凉的腔调,我不禁怀疑,这个人还是戈颀吗?曾经的他,何曾感慨,更别谈自嘲凄冷。

“你究竟是不是戈颀?”我长叹口气,睁着眼睛却一片漆黑,仿佛感受到戈颀的悲凉,一个魂魄,就像已经眼盲的我,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有缺陷的。“曾经的你不会认输,不会伤感,是不是死了就再也没了志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