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时已是夜里,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却看不到一丝光亮,就连平日里殿外的月光也没了踪影。难道夜里已经黑得连一丝丝光明也没有了吗?

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床顶,连一丝异样的光彩也看不到。

眼前太过沉寂黑暗,我暗自思索的时候渐渐意会到一个事——我瞎了。

“有人吗?玉儿?”慌张的问道,不敢乱动,害怕这个错觉成了真的。

“王后,你醒了,要起了吗?”玉儿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什么时辰了?”我想,现在是晚上吧。

“回王后的话,现在辰时了。昨天王后您昏倒了,一直睡到现在,王后,身子可有不适?”玉儿体贴的问。

她的话却是把我吓得半死,难道我真的瞎了?已是白日,我的的确确看不见光了,我成了一个瞎子?

“玉儿,王呢?可有回来过?”

“王还不曾回来,昨夜二公子和二夫人来看过王后,见王后并无异样,遂嘱咐玉儿仔细照看,便回了。”

“他去哪里了?”我的心里很乱,前段日子他时刻都陪在什么,突然间和另一个女人离开,我除了五味陈杂感受不到其他滋味。他怎么还没回来,如果他知道我突然间无故的瞎了,会怎么对待?而我又该怎么面对一个盲眼的自己。

从来不曾想过,我会是一个盲女。

“啊——”心中似有一把火,把最近心底积压的怒火点燃,几乎烧得我遍体鳞伤。

“王后?您怎么了?”玉儿的声音穿进耳朵,我灵敏的感受到她喉咙间的颤抖。

“出去!出去!让我静一静!”

“王后?您?”

“出去!滚——”眼里的泪奔出,沾湿了枕头,遂翻身伏在床上暗自痛哭。如果哭能让我畅快一点,我宁愿自己哭的快要窒息。

边哭边捂住胸口,却慢慢发展眼睛有微微的刺痛,但此刻无暇顾及,哭着哭着便又昏睡过去。

不知何时,耳边轻微的衣袖摩擦声惊醒了我,也不必睁眼,反正也看不见,就竖起耳朵仔细探听。溢出喉咙口的问候硬是堵住了,哽咽着那口闷气,一言不发。

“你醒了?”一双冰凉的手掌划过我的脸颊,温柔得撩动心扉。

“你终于回来了?”我不悦的赌气道。

殿内一片灯火通明,但我是看不见丝毫的,唯有暖暖的风吹拂在脸颊上,才想起时已入冬,虽不太冷,但也算是到了一年四季的末端。

“出去了一天。”他如实相告,我倒是听不出有何怪异,到更觉得气愤,出去会情人还说得这般理直气壮。“你不该动气,否则这双眼睛也不会被伤成这样。”他难得的叹了口气,手指在我双眼上摩挲,温柔的叫我快要不认识他了。

“托你的福,我还能承受。”我嘘口气,给自己暗自打气,“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如了你的意,我眼不见为净。”

“倔得很。”他的手掌托着我的下巴,用力往上抬。我无奈的随着他捉弄,也昂首面向他,却不会睁眼看他,况且是看不见的。

“我想,应该比你偷偷摸摸的好。为什么不将你依旧喜欢的人放在身边呢?我看得出来,不管是夜雨桐还是轩辕瑚,都是喜欢你的。尤其是轩辕瑚,那样一个高傲的仙女都愿意低下头频频缠上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样我就该如你所说,满意?”在我连番攻击后,他好像思忖半晌才反问。

“不是吗?”

“那你满意吗?”

“我无所谓了。”我懊恼,顿时和他讨论起了索然无味的问题,真是够清闲的。

他已然松开了我的下巴,整个人好似压在床边,我下意识的向里侧挤了挤,生怕他会掉下床。

“你和轩辕瑚何时勾搭上的?”我不耐的闭着眼问。

“何时勾搭上?”他压低音量在我耳边吹气,我被他烦人的小动作惹得心烦意乱,最可气的是他又来这招,总是在我生气的时候装乖。别以为这招总是能降住我,现在我眼睛看不见了,所以我看不见他和善的嘴脸。

“我说的错了?你们是没有偷偷摸摸见面?”

“你不该知道。”

“就像我的眼盲一样,我不该问太多,知道了太多不仅会被人算计,还会被人打上奇怪的印记,更会眼瞎,是吗?”我的眼有阵疼痛感划过,双手紧紧攥成拳,环在腰前。

“又犯倔了。”他和声细语的在我耳边道,我遂伸手推开他几分。

“你以为这样骗来骗去好玩吗?在之前我就说过,不爱我就不要刻意爱我,我也爱不起。是,我没有离开是我的错,但你也不用这样阳奉阴违的作弄,没有意思,真的没有意思。我想你还是大大方方的把你的爱意摆出来,这样谁也不会受伤!”

耳边飘来一句极其邪魅慑人的话,“玥儿,你爱我又何必刻意推拒。”

“我是我,跟你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们都爱,所以别想太多。”他轻轻啄过我的耳垂,令我全身一颤。“我爱不爱谁,不重要,重要的事谁在我身边。”

“混账话!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忿然举起手来,本来想打他,但还是收了手,将他狠狠的推开。他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什么叫爱不爱谁不重要,那他到底爱谁?就算我在他身边,他若是对我无丝毫爱意,不会在乎我的感官,我的存在对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沥水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戈颀?”痛苦的舔舐自己感情伤口,我却不经大脑的问了一个怪异的问题。

我能感受到身边冷却的空气,如他冰冷的呼吸,不再均匀,不再撩人,带来的尽是肃冷和怒气。

“你不能接近他,因为他,你的眼已经伤了。”他的语气很平淡,我捉摸不透。

“我应该能救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真的死了。你们毕竟是师兄弟——”

“他其实应该是我的——兄长。”慕桀压低了声音,却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唇皮告诉我。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

“够了!这件事就此打住!”他厉声截住我的话。

我想的却是不够多,也不了解各种隐情,便对他指手画脚,他自然生气,变相说两句什么安慰他,谁知还没开口就被他靠近的莫名气息压得喘不过气。

“玥儿,不准你再问戈颀的事,不能再和他接触了,坚决不能!否则——”

“否则又怎样?”我又是赌气的反问,“否则你还能吃了我?就算你要是,随便你,反正我们之间也没有太多关系了!等我身体好一点,我去弥水城住,那里有人气。”

“不准走!”

“什么都不准?我还能做什么?”几乎是快要疯了,我咬牙切齿的吼着。“你还想怎么样?就算我亲口问你,你从不打算告诉我,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我想让你怀孕。”他又是心平气和的告诉我他的另一个决定。

我真是受够了,为什么每次我都是在接受,带着欺骗的接受,如何叫我继续相信你。难道,你还是想用这种老土的方法拖住我,以为有了孩子,我就不想离开?如今倒是觉得,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是寻常百姓家住的人间,而不是这不接地气的痕桀殿,纵然衣食无忧,却无法永远的安心。

“你找别人去吧!”我不耐烦的回了句,掉头就睡。

“若是那样便等不到你了。”慕桀似乎带着笑说道。

我已经分不清是他真的在笑还是我因为内心邪恶的幻觉,但潜意识里排斥

他的作为。

“多谢王的赏识,这件事,我真的无法办到。”我头也不回,携着慵懒的口气拒绝了他。

耳边是一阵静默,“玥儿,或许是我没照顾好你,一直让你没有依靠,等你有了孩子,就会跟普通女子一样。”

“王您考虑的太多了,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这不是怜悯,算是我欠你的。”

我怔住,他会说欠我的,他也会有这一面?我犹豫不定,便又气又幽怨,侧面不敢回头,眼里的水波缓缓流转。他的手倏地揽住我腰杆,宽厚坚实的胸膛贴近了我的后背,出奇的是有点点温热暖流传达到我身上。

“我不需要你的亏欠,你走吧,我不舒服。”无言以对了许久,才找出憋足的理由。

然而,他不仅没有离开,更没有放开我的腰,长长叹了口气才道:“明日,我让慕夜为你瞧瞧眼疾。”丢下一句话便一动不动的睡去。

我不知他是真睡还是装作熟睡,不愿动他也不忍心动他,纵然话说的很严厉,心总是软的,更何况我未曾将他抛却下,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心头全是软软的融了的糖块。

“真不知道明天我要怎么面对。”轻轻呢喃一句,也像是对他说。

有时候难免触景伤情的悲观一阵,就像第二日,我从心底感知慕夜的那种无奈一样。

第二日,慕夜被慕桀安排来替我看眼上,先是仔细的掰开我的眼皮检查,后又让我放轻松,将他所说的莫名“清心丹”灌进我嘴里,后来我便打瞌睡,不知在何时睡着。

当我醒来时,恰巧听见身边有人在低叹,我想那人该是慕夜,只怪我打盹睡过去了,也不知道他刚才说了什么,遂闭着眼听听动静。

越来越灵敏的耳朵闻见一丝犹豫的急促呼吸声,听慕夜道:“师琴,我着实拿不准了,更不敢轻易地告诉嫂嫂,就怕像上次假孕一事那样害了她。”

师琴走近慕夜,深处袖口的双手,紧紧握住他藏在袖子里紧紧握住的双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果不想告诉嫂嫂,便择日再说。等大哥问起,你尽管说可观的话,别叫所有人都失去信心。”

“可是,嫂嫂是无辜的,以前,她的眼睛明亮可爱的像大大的明珠,那么美的眼睛,那么令人怜惜的人,怎么遇到了这么多事。”仿佛有了岁月的折磨,慕夜说起话来也分外伤感。

我不禁暗自叹气,这才多少时日,怎么所有人都老了一轮。

后慕夜瞧着师琴,轻拍着她一双柔荑,“琴儿,你别多心,我是替嫂嫂——”

“不说了,我懂,有些事,人比情重要太多分。”

“你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夫人,此生有你相伴,我也无怨了。”

“可也苦了你,”师琴笑道,“不过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我和你都已经知足了。”

慕夜转身瞧着床榻上的我,转移了话题,“琴儿,嫂嫂的眼疾来的太突然,大哥曾提及,兴许是体内封印带来的后遗症,束手无策,只能接受,静观其变,就算倾我全力也是目前的状态。”

师琴安慰道:“不需要着急,你会有办法的。”

慕夜突然走近我,他的手碰触着我的眼睛,轻轻的柔柔的,比起慕桀的冰冷温度来更宜人,其实,慕夜是一个温柔幽默的男子,只是现如今他的幽默气息渐少,温柔更多几分。

良久,慕夜的手指才移开我的眼皮,坐在床畔道:“嫂嫂如何还不醒,已经过了时辰了,莫非药性起了冲突,又伤到她了?”他的担心在我心里引起一阵欢快的笑声,他可真是个谨慎可爱的小叔子。

为了不让他们在着急,我便假装醒了,手指乱动以引起他们注意,才睁开无神的双眼,双唇蠕动,“慕夜?师琴?你们在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