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玄昭被长清带到了古仙界的那处不明阵法外面。

看着这个一切麻烦开始的地方,玄昭脸色沉了几分,看向身边的长清道:“散心?”

所谓的散心就是带他来这里?

玄昭虽然没有生气的意思,但因为这段时间被几个人折磨多了,听起来语气也有些烦闷。

长清熟练地笑着安抚道:“是啊,这里的风景不错挺适合散心,重要的是在这里,即使不用进入阵法,我们也能查到点蛛丝马迹。”

听到这话,玄昭终于有了反应,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长清。

长清无奈地摇头道:“看你每天过得这么辛苦,我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只能替你再想想办法了。”

玄昭反问道:“既然你还有别的办法,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长清摊手无辜地说道:“因为我也是刚想到这方法而已。”

他的话半真半假,但玄昭心里清楚,长清向来很少对他隐瞒什么,之所以这么久不提,大概是因为这个方法不太容易,或者有什么弊端。

玄昭沉默地等待着,长清也没再说什么废话,只是右手自虚空里捞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面银色的镜子,四周镶嵌着蓝色的宝石,繁复古老的花纹刻在上面,其中隐隐透出了庄严的神意。

即使是沉着如玄昭,看到它后也不禁怔住:“溯合镜?”

传闻这是从上古时期就存在的法器,只要将其带到某处,将神力注入其中,就能够通过镜面看到该处某段时间内所发生过的事情。

当然,往前回溯的时间越长,需要耗费的神力也就越多,如果神力足够强大,它甚至能够让人看到数十万年前发生过的事情。

当然,再厉害的法宝也是有限制的,溯合镜的限制就是每过三天只能使用一次。

这是相当贵重的宝物,据说长久以来都被保存在万云山的神宫里,还有上神专门看守,即使是玄昭也很难拿到这东西。

但没想到它竟然被长清给取来了。

难怪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玄昭神色复杂地看着长清,长清则笑着说道:“为了取它稍微花了点时间,不过好歹是拿到了。”

他说着把镜子递到了玄昭的面前,问道:“不想看看吗?当时你们进入法阵之后,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虽然知道长清为了取这法器,应该耗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但玄昭知道长清不是要他道这句谢的。

玄昭点点头,从他的手里接过镜子,将神力缓缓渡入了其中。

数月前,他们进入阵法之后。

玄昭在脑中想着自己的要求,随着神力的注入,溯合镜的镜面逐渐弥漫起雾气,那些雾气氤氲片刻之后,又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所拨开,紧接着那些画面浮现在了镜面之中。

镜子里面的场景,正是他们眼前的场景,只不过画面中还有着玄昭他们几人的身影。

画面里玄昭正好踏入阵法当中。

紧接着其他几人也都往里走去,而走在最后面的,是蕴平帝君。

并且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进入这个阵法之前,蕴平还驻足回头,朝着远处的虚空中看了很长时间。

他在看什么?

但在镜子里面,他们没法看到那个方向究竟有什么东西。

时间继续推移,玄昭特地以神力加快了这段时间,随着日升月落,整整三天,这里的景色都没有任何变化,直到第四天天亮的时候,原本一成不变的画面里突然有了动静。

有人从迷阵里面走了出来。

出来的人正是刚才走在最后面的蕴平。

通过镜子里的画面看到这里,不管是玄昭还是长清,两人的神态都有了变化。

玄昭皱起眉头,问道:“我记得你说过,我们共进去了五天,你是等待五天都没见我们出来,所以才进阵来找我们的,对吗?”

长清点头:“不错,这时候我应该还在不远处等待你们。”

玄昭:“你见到他出来了吗?”

长清摇头如实道:“没有。”

两个人经过这番对话都陷入了沉默。

以长清的修为,不可能会忽略掉周围的动静,除非蕴平特地隐藏了行踪,不愿让长清发现自己已经出来。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背着其他人做的?还是挑在这种时候?

玄昭和长清盯着镜子里的画面默不作声,直到画面里的蕴平消失,然后在相隔大概三个时辰之后,他再次出现在画面中,重新踏进阵法里。

玄昭:“……”

蕴平帝君的行为已经足够可疑,玄昭正打算关上溯合镜,长清却阻止了他的动作,并摇头说道:“好不容易用一次这东西,再多看看吧,也许还有什么特别的线索。”

玄昭看了他一眼,耐着性子继续等了下去。

他再次加快时间的流逝,直到镜子里的情景再次有了变化。

接着他看到的就是因为大家太久没出来,所以长清主动进入迷阵的一幕。

之后又是很长时间的空白,直到五个日夜之后,迷阵当中浮现出数道身影,玄昭和长清走在最前方,其他人紧随在后,所有人都从迷阵中走了出来。

这和玄昭记忆中的场景重合在一起,只不过借着情景再现,玄昭才发现,当时走出来的众神,每个的脸上都带着浓浓的疲惫倦色,仿佛并不是在迷阵中只度过了十天,而是整整数百年。

其中尤其是游昊与闻御,两人本该由特殊材质制成,一尘不染的仙袍,上面竟然也都沾上了灰尘和血迹。

血迹?为什么会有血迹?

玄昭微微蹙眉,甚至发现游昊的走路姿势并不自然,显然是有伤在身。

可是不管是那时候还是之后,他从来没有提起过此事。

游昊又隐瞒了什么?

可疑的似乎不光是蕴平帝君,还有游昊帝君和闻御战神,然而当玄昭怀揣着疑惑,将视线转向其他人的时候,他才发现在他们离开的整个过程当中,凤族族长栖霞的目光,从始至终都黏在他的身上,神态欲言又止,仿佛是注意到了什么,又或者在故意隐藏什么。

甚至不止是栖霞,当玄昭再看向最后剩下的照离帝君时,他才发现照离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衣袍,仿佛在竭力藏着袍子下面的某件东西。

玄昭:“……”

他看着这幕,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当时到底都忽略了多少东西。

要说的话在场那么多人,除了长清,似乎每个人从迷阵里出来,都怀揣着某些秘密。

当镜子里面的众神离开之后,画面也终于再次归于了平静。

玄昭默然将溯合镜还给长清,神态已经变得凝重几分。

长清同他一起看过了刚才的情景,当然知道他这样的原因,他同情地看着玄昭,想了想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玄昭微垂眼睫,蹙着的眉头未曾松开,低头认真思考着。

与他结成仙胎的究竟是谁,这当然是必须要尽快弄清楚的事情,这不光关系到接下来他还会不会被这群家伙烦,也关系到这颗不断扰乱他修为的仙胎是否能够安稳下来。

仙胎的降生必须要靠双亲的神力维持,如果只他一人,那将会耗费他大量修为。

身为神界帝君,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当然不能被区区仙胎所限制神力。

玄昭这般考虑着,终于说道:“多亏了你借来的溯合镜,我也得到了不少情报,调查的事情肯定会继续,我接下来会挨个着手查清楚的。”

长清听着他说的话,点头道:“嗯,能够帮到你就好,之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相助的事情,你只管开口便是。”

玄昭与长清交好多年,自然不会与他客气:“我会的。”

长清又笑了笑,两人回到了星极殿。

在殿内又待了半日后,长清回到了自己的仙府,殿内则只剩下玄昭自己。

神魂中的仙胎又开始闹腾起来,玄昭在殿内打坐冥想,用了半个时辰将其安抚,等到仙胎终于不再作乱之后,玄昭才终于重新起身,朝着星极殿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正逢暄晓拎着好几瓶仙露进来找他,暄晓看着他出门的步子,连忙问道:“嗯?你不好好待在殿里,打算去哪?”

玄昭:“找人。”

暄晓摸不着头脑,晃了晃手里的仙露喊道:“找谁?哎,你要不先把仙露喝了再去啊!”

玄昭头也没回:“你自己喝掉好了。”

说着人已经离开了星极殿,只留下暄晓上神站在原地,茫然地嘀咕道:“我喝?我又没有怀上仙胎我喝什么?”

·

在刚才打坐的时间里,玄昭已经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好了打算。

所以在安抚好仙胎之后,他首先来到了蕴平帝君的宫殿外。

虽然说通过溯合镜观察来看,当时在场的每个人都相当地可疑,但如果认真说起来,当然还是刻意掩藏行踪,在中途离开迷境后又回去的蕴平最是可疑。

玄昭打算先从蕴平这头开始调查。

来到蕴平宫殿之时,恰逢此人并不在宫殿内,玄昭向门口看守的小仙确认之后,便自己先走了进去。

“他要是回来了,告诉他我在里面等他。”

向小仙说了这么句话,玄昭便直接踏进了其中。

玄昭很少来蕴平的宫殿。

究其原因的话,应该是他与蕴平本来就互相不对付,这是从很早之前就养成的习惯,早在幼年期曾经在仙塾的时候,他就无法和对方和平相处,总是两句话就斗嘴,三句话就动手。

后来成长后他们虽然已经不再随时针锋相对,但明里暗里蕴平仍然是不忘记找机会刺他两下。

真要说的话,玄昭其实认为蕴平是最不可能与他结合生成仙胎的人。

蕴平厌恶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与他染上关系?

直到靠近蕴平房间之前,玄昭都是这么想的。

但在推开房门的刹那,玄昭意外地发现,蕴平的房间当中,竟然挂着一张巨幅画像。

画中的人一袭玄衣,眉眼清晰,正是玄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