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这边先生,公主大人在这里。”

在一只会说话的狸猫的带领下,荻原明走进了一间……体育仓库。

这种少有人来,视线被遮挡,又存放着很多可骑可躺可趴的器具的地方,应该算是某些不可描述展开的常用地点,但不出意外,倒是不用担心岩永琴子遇到这种展开。

且不说这金毛萝莉能活到今天,除了带脑子和擅长跑路之外,多少还有着能跟妖怪交两下手的战斗能力,对上一般人根本不怂,加上那些随处可见且保护着她的妖怪,普通人根本近不了身,反而只有被她雷普的份。

转过一个堆满东西的货架,荻原明叉着腰,看着躺在软垫上酣睡的岩永琴子,愁的脑瓜子疼。

妖怪之间是有相对快速的信息流动,也比较喜欢八卦一些“大事”,但真论速度还是不如打个电话就交代了的人类,所以在离开家随手抓了个妖怪后,对方也不可能知道岩永琴子当前所在,只能说明了她学校的位置。

荻原明一路找了过来,打算以这边为起点询问妖怪,结果抓个狸猫一问,狸猫直接来了句“公主大人还在学校里啊”。

在父母急上火,学校大概也在被岩永家逼的急上火,荻原明也有点上火的开了一小时车的情况下,这金毛萝莉却根本没有离校,而是在一个隐蔽的旮旯角睡的挺香。

但看着那酣睡的小脸,荻原明又提不起什么教训孩子的火气。

最终只能叹口气,蹲下身,轻轻拨弄着她卷曲的金发,满含无奈的轻声说道:“岩永小姐,醒一醒,不然我要对你动手动脚了。”

岩永琴子的呼吸出现了轻微的停顿,又在那之后缓缓恢复,只是频率和轻重度上和之前不太相同。

毕竟人不会知道自己睡着状态下的呼吸。

荻原明再次叹了口气,撑开手中带着水的伞,搁在旁边高一些的跳马上,拿出车钥匙给了旁边的狸猫,之后将“睡的很香”的岩永琴子抱了起来。

很轻很小,抱起来也很轻松,轻松到可以腾出手来拿上把伞。

岩永琴子的嘴角微微上翘,闭着眼睛问道:“说好的动手动脚呢。”

荻原明冷笑了一声:“呵,你想得美。”

“诶,明明还是放学后的体育仓库这种情景呢,荻原先生连点不轨的意图都没有吗。”

“有,比如说揍你一顿。有时间思考这个,不如从我左边内侧拿出手机,给你父母报个平安,解释一下你手机打不通的理由。”

岩永琴子终于睁开眼睛,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发现关机,之后掀开荻原明的外套,从里面摸出了手机。

按下拨号,看到最近通话里熟悉的第一个号码,直接拨了回去。

“父亲,是我,只是昨晚忘记给手机充电,放学又有了点事,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这就回去。”

“嗯,是的,确实给荻原先生添麻烦了,我会好好道谢的。”

在那简短的报过平安之后,荻原明也抱着她,撑着伞,走入了体育仓库的雨幕。

下了半日的雨已经不大,也没多少风,岩永琴子的身体很小,黑色的非折叠雨伞也很宽大,只要好好缩着,还是能以这公主抱的姿势完全缩在伞下,不会被雨水淋湿。

她将手机放回了荻原明的口袋里,接过雨伞,让荻原明能更方便的抱着自己,之后仰着脸,盯着荻原明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露出相当开心的笑。

荻原明脚步一沉,在积水的石板路上踏出了轻微的水花,冷着脸道:“给我的解释呢?”

“昨天一直在外面赶路,手机电量消耗比较大,晚上又直接在被炉旁睡着了,忘记给手机充电,今天放学之后,又有妖怪来找我处理问题。”

岩永琴子收起笑意,就这么缩在荻原明怀里,抱着雨伞的把手,以这颇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继续解释道:“我总不好被人看到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户外也下着雨,当然要找个隐蔽的室内咯。”

荻原明低头看了她一眼:“这就是你睡着的理由?”

“下雨这种天气,总是让人很难抗拒的吧,我可是忍着睡意上了一天课呢,思考那些麻烦问题也很费脑子,好不容易解答完了,想不睡一下也很难吧。”

岩永琴子仰着脸,以看不出高兴的样子说道:“没有注意手机电量,让父母担心确实是我的失误,但没想到父亲会将电话打到荻原先生那边去,也没想到荻原先生会来找我,让我终于在醒着的时候享受到了这种抱法,该说是意外惊喜吗。”

“老实说,我怀疑这个在你计划内。”荻原明毫不隐晦的说道,“包括你的不告而别。”

“我……”

“你也许会用我‘不喜虚礼’的理由来解释,但来和去是最基本的东西,我也并非讨厌你到盼着你赶紧走,所以基本的告别还是该有的。”

岩永琴子眨了眨眼睛:“那关于我的不告而别,荻原先生会不高兴吗?”

荻原明耸了下肩:“说没有就显得像个死傲娇,我不是那种人设,所以多少有点。”

岩永琴子微微笑着,比划出了胜利的手势:“那我的目的就达成了。”

荻原明慢慢的叹了口气,看着在雨幕中朦胧的校园,头疼的说道:“所以说到底,你为什么会在明知我有情人的情况下喜欢我,还这么执着的,说说看,我看着改改。”

岩永琴子竖起两根手指:“首先是脸和身材。”

荻原明感觉有点难,除了躲避追杀一类要命的理由,没有谁会毁了自己的脸,至于身材……

除了先天条件之外,现在的身材主要是靠着阴阳相生的自我养护,也就是说想改的话,不光要自毁容貌,还得自废武功。

搞得跟被仇家踩了似的,总的来说不可能。

“还有吗?”荻原明寻求着新的可能性。

岩永琴子抬手比划了一下:“之后是同为异类的位置,维护秩序的立场,对我所行所为的理解,赞誉与支持,虽然我不在意他人是否理解与如何评价,但当有人可以真正理解我,并且为此而尊重我的时候,还是会感到非常高兴的。”

岩永琴子顿了一下,在荻原明开口前又补充道:“何况还是荻原先生这样长得帅的男人,这样高兴就变成喜欢了。”

来世做牛做马和只能以身相许的区别吗,这孩子太TM的现实了。

荻原明想了想,觉得也不可能说为了不被某个妹子喜欢,从此去做个破坏秩序的混沌恶,除了本质上不是那样的人,无法从混乱行为中获得快乐之外,还因为当个正儿八经的混沌恶……实在是太累了。

真正的混沌恶,要一天到晚寻思着怎么搞事,要为了不被正派打死而隐藏行踪远离人群,在隐秘的前提下辛辛苦苦发展组织,要反复思索确认,制订详细而缜密的搞事计划,要学习社会工程学,行为心理学等一系列晦涩难懂的专业,甚至如果组织做大,搞不好还得学个帝王心术来制衡掌控。

那付出,那努力,辛苦程度直追女仆这一怪物职业,比什么正义的小伙伴辛苦多了。

哦对了,为了卷土重来,还得有永不放弃的精神。

某些异族形式的混沌恶还好,像荻原明这种呆在都市里,上头还有人的——谁能忍受躲在缺水缺电缺网的旮旯角,出门过个夜生活都不敢往高档的去,连去个低档的都可能被踹门的生活啊?

反正荻原明是受不住这委屈。

至于从此不再尊重岩永琴子?

老实说,目前的表现,就已经是荻原明最极限的不尊重了,再往下就是“我爱你,但为了XXX我要嘲笑你,侮辱你,殴打你”的神秘剧情了。

那个有点摩擦脑子。

荻原明走在雨中,心情就和这雨幕一样惆怅,幽幽的问道:“还有吗。”

“当然有。”岩永琴子理所当然的点着头,“之前不是说了吗,以我目前的‘事业’,哪天意外死了都很正常,而你很强大,会让我很安全,哪怕为了活久一点,我也要和你建立更加亲密的关系啊。”

哦,解决方案又回到了自废武功。

“再下一个。”

“再往下就是……”

岩永琴子挠了挠脸,少见的出现了点不好意思的表情,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上次你醉酒的时候,我在被窝里偷偷的摸了摸,感觉还挺大的,以后的**应该会很和谐……”

“???”

TMD这次直接奔着切diao去了吗!?

不对,应该说这种流氓行为是不是过分了?

虽然从**裸和血淋淋的现实上来讲,长得好看的男人对女人耍流氓,程度轻的叫撩,程度重的……对方搞不好也能接受,导致事情从耍流氓变成你情我愿的调情。

而长得好看的女人对着男人耍流氓,不管怎样那都叫撩。

前者报警警察还能管管,后者不仅不会管,警察还能恨不得给报警的男人一大耳瓜子。

那一刻,荻原明都不知道该先骂哪个问题。

总之先当一次大耳贼吧。

荻原明当即把岩永琴子举了起来,而岩永琴子反应飞快的抱住了荻原明脖子,将自己变成了树袋熊一般的安全模式,急慌慌的喊道:“那么小气干嘛!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虽然大家都喊着要男女平等,但有些东西确实是客观存在的,比如这句话由男人喊出来,警察会带他去局子里教做人,但由女人喊出来,警察还真的会深以为然。

尤其是这种好看的。

身为男权社会的利益既得者和享受者,荻原明会出于教养尊重女性,但也不会去喊平权口号,那太虚伪,所以听到这话,他还真没法用男女平等来论一下。

“给我下去,自己走。”

“我如果不下去,荻原先生会讨厌我吗?”

看着那抱着自己脖子缩成一团,将可爱小巧带上了名为可怜兮兮buff加成的岩永琴子,荻原明硬是说不出讨厌二字。

他重新将岩永琴子抱好,冷着脸向可以看到的校门走去,也冷着声问道:“还有吗?”

“唔,剩下就是昨晚聊的儿童福利院的事情了,虽然是没有全力投入的额外之举,又有着获取功德和填补空虚的目的,但用到的心还是很珍贵的,让我很喜欢。”

“此外就没了,但是已经够了吧。”

岩永琴子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的数着说道:“外貌,内在,立场,同为异类,尊重,理解,支持,生命保障,还有过实质上的帮助,喜欢的理由从肤浅到深刻,从本能吸引到三观对路,从生命威胁到下半身的享受,已经很充分了,可以让我冒着撞破脑袋的危险试试了。”

虽然是听起来很正经很严谨,甚至有点感人的话,但里面是不是多了点不对劲的东西。

荻原明再一次低头看着她。

岩永琴子也回望着,很认真的说道:“根据很多资料显示,**和谐在夫妻关系中真的很重要,发自身心的愉快感可以冲淡很多不快,也会降低很多情绪化的矛盾冲突,而情绪化是各种矛盾冲突升级的主要原因,虽然我没有试过,但分析起来还是很有道理的。”

荻原明是听不下去了,他看着脚边跟着的狸猫按下了车钥匙上的开锁,又随着双闪的亮起一把打开车门,将岩永琴子塞进了车里:“好了你闭嘴吧。”

但在他从驾驶位上了车后,嘴没有被贴上的岩永小姐抱着驾驶位的车座,在他耳边继续说道:“喜欢的理由很充足,而且在经过一些交流和行动之后,我对荻原先生的喜欢,也并非仅仅是出于理由应该喜欢,而是有着实际上从生理到心理的心动,比如刚才被抱着的时候,我的心其实一直跳的很快。”

荻原明发动车子,看了看她的脸,发现虽然表情如常,但确实比正常要稍微红润一些。

“要出发了,去系好安全带。”

“等一等,让我说完,很快。”

岩永琴子有些“没礼貌”的拒绝着效率要求,强行拖下时间,继续像是个多话的碎催一般说道:“反正不试到撞破脑袋,我肯定会错过一个目前想象不到如何会更好的选择,会很不甘心,超不甘心。所以我会一直尝试下去,荻原先生烦的话我就少出现一点,尽量以巧遇形式出现,不那么烦的话就多出现一点,增加交流和增进感情的机会。”

荻原明让她说的头都大了,几乎想喊上一句师傅别念了。

说好的喜欢只是一种感觉呢,哪有这么列了个一二三四五,条理清晰到让人根本没话说的。

他撑着伞下了车,在车外点了一根烟,看到岩永琴子降下了车窗,然后又一个直球A了上来。

“在我心里,荻原先生是黑暗中的明火一样的存在哦。”

荻原明一口烟气吐进了雨里:“你心中的明火,是个没有打算承担婚姻的责任与束缚,只想品尝各种游戏、乐趣,以及女孩子身体的人,和你想要的正经恋爱有着本质上的冲突,任何人都不喜欢被人强制改变自己想要的人生,尤其是从舒服到不舒服,从好到坏。”

岩永琴子趴在窗户上想了想。

车窗可没有明确的防雨结构,开小了上面还能有个小型雨棚遮着,开到能露出脸就是另一回事了,这种时候趴在车窗上,纯属是找淋。

岩永琴子那头漂亮的卷曲金发也确实被打湿了一部分,脸上也沾了些雨水,她又抬起脸来,让脸淋上了更多的雨水,似乎在用这清凉的雨水恢复清醒。

荻原明没有阻拦,只是看着,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那之后过了一会,她缩回车窗里,用袖子抹了抹满是雨水的脸,又一次扒拉着车窗问道:“那要不要试试?”

荻原明倒抽一口烟气,微微挑眉。

而岩永琴子那句试试的意思,也确实和他所想的一样。

“以前不也有人先结婚后恋爱吗,**时的情欲也确实有从生理角度增进感情的效果,说不定以此为契机,在增进了感情之后,我能试着让荻原先生改变想法呢?”

如此说着,岩永琴子挥了挥手:“啊当然,荻原先生不要为此觉得我是个随便的女生,只是无论感性还是理性判断,我都想要尽全力试试,这种代价还在我愿意付出的代价之中。因为是我自愿付出的代价,所以就算失败了,荻原先生也不用付什么责任,就像我将您不想要的水果强行塞给您了,哪怕您收下了,也没必要为此而感谢我。”

该说是疯了呢,还是过于理性呢?

亦或是不在意世俗的观念与看法,就像她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一样。

荻原明也不知道是哪个,因此按照最常规的一个可能性问道:“你的脑子是不是不太清醒。”

“我很清醒。”岩永琴子指着天空,指着车窗外的雨,“我刚用雨水洗了洗脸,很凉,很醒神,我是在这种状态下思考决定的,所以是很清醒的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而从个人角度,我对性也带有强烈的好奇心。”

就看这没事整点骚话的样子,甚至能趁着睡觉摸一摸,带有强烈好奇心这话应该是真的。

荻原明扔掉烟头重新上车,没有坚定的拒绝,而是说道:“我考虑一下,你可以系好安全带了。”

“今天已经给荻原先生添麻烦了,还浪费了您不少时间,所以不用荻原先生送我,只要把伞借给我就好。”

岩永琴子拿过了放在副驾脚踏板处的伞,打开车门撑起伞,下了车,走到驾驶位的车窗外说道:“您家里忠心耿耿的女仆应该已经在准备晚餐,等您回家吃饭了吧,从这里回去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又已经快到晚高峰了,荻原先生应该还要在路上堵一堵。”

“所以快点回家吧,回去太晚不合适,那么下次有理由再见,我会记得还伞的,大概。”

留下这句话,岩永琴子转过身,走进了雨中。

荻原明抽出了第二根烟,把头探出车窗外问道:“一通告白然后跑路,又在玩欲擒故纵那一套?”

岩永琴子停下脚步,微微侧头道:“是啊,既然连那种代价都愿意付,其他的手段当然更愿意用,请放心,我还没有到不择手段的地步。”

她再次走入了雨中,这一次,她没有停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