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我爱你

不仅是林墨,就连顾承泽都愣了愣。

顾承泽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竟有些心急,叫了元露的名字:“元露……”

元露对着他,莞尔一笑,“怎么,顾总改变心意了?要和我在一起试试吗?”

顾承泽淡漠地看着她,最后冷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而洞口中的那群手下见到此情此景,都不敢轻举妄动,良久,没有任何人出来。

元露咬牙切齿地阴狠说道:“你们是死了吗?还是都不想干了?”

洞口深处一阵沉默,最后,传出悉悉索索和铁链碰撞到一块的声音,为首的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一把拽起了林墨。

林墨只觉得头昏脑涨,原本就不认为自己能够活多久,因此只是认命,只是……他的妹妹还在医院里躺着。自己死了,一个人生活的母亲怎么办?妹妹怎么办?

林墨看见元露的脸越靠越近,最后在距离他几厘米处的地方停下。这张脸几年来他一直魂牵梦萦,甚至听说这次的任务是要去元氏,还主动请缨,就是为了见她一面。没想到竟然将是最后一面了。

想到这里,林墨自嘲地笑了笑。元露皱着眉,冷冷地看着他——他脸上全部都是凝固的血块,根本看不清原本的五官。可元露就是知道,在这些血块的下面,是多么俊朗的一张脸。

她开口,“你笑什么?”

林墨轻声道:“阿露老了。”

元露瞪大了眼睛,向后退了几分,旁边的人立刻就一拳头猛地砸在了林墨的肚子上,让林墨竟生生地磕了血。

元露紧紧拽着他的领子,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我问你,你要给我好好回答,不准骗我,不准说假话,不然你就和他们一起去喂狼!”

林墨嘴中含着血,不正眼看她。

元露吐着粗气,问道:“你还爱不爱我?是不是为了见我才来的?如果是,我就……”

林墨还没等她说完,吐出口中的血,虚弱地笑了笑,看着元露的眼睛,极为诚恳地回答道:“不爱。不是。”

元露瞳孔骤缩,“你……”

“元露,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林墨这样说道,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已经这么多年了,也不要一直这么自以为是了。”

元露几乎说不出话来。“如果是,我就让你活下来,去元氏,和我一起……”,这一句话元露甚至没有机会说出来。

她怒吼:“你再说一次?!”

林墨已经眼神迷离,看不清元露的样子了,连元露的声音都已经变得空旷而遥远,听这语气,林墨在心中轻笑了一声,猜想阿露大概是又生气了。从刚认识她起,她生气起来就会对自己又吼又打,除了他,大概也没人忍受得了。

后来……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又是谁知道呢。

他艰难开口,声音越来越轻,“不爱。不是。”

不爱你了。也不是因为你才来做这次任务。仅仅是因为我缺钱,我要救我的妹妹。

顾承泽默然地看着这两人,只觉得这剧情和电视剧上的如出一辙——当真应了“艺术来自生活”这句话。他心中也慢慢有了自己的打算,并不断想起在别墅的舒望语。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他几乎一整晚没有回家。

舒望语的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

想到这里,顾承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元露盯着林墨看了许久,最后气极反笑,“你不怕我对你妹妹、你母亲动手?”

林墨也笑:“原来这几年,你已经成为欺弱怕强的人了吗?”

元露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身,一脚踹在了林墨肩上,怒道:“带下去!喂狼!特别是他!连渣都不要留!”

林墨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轻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只觉得世界已经一片空白了,到处都是空白,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四周不断回响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怒吼声和欢笑声。林墨只觉得这些声音格外熟悉,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回想这些声音的主人是谁,有长什么样了。

而元露周围的手下们听到元露的话,纷纷一愣,不知如何是好。又害怕自己不动起来,同样会惹怒元露,会被拉下去喂狼。

不管怎样,林墨都是元露唯一喜欢过的人,要说这么久元露对他已经没感情的那大概是不可能的,否则她刚才怎么会问出那样一番话?可现在元露又要求把林墨扔进狼窝,谁能保证有一天元露后悔了,对他们发起火来,不会把他们也扔进去?

“愣着干什么!没腿了吗!”

众人纷纷动了起来,只是拉着林墨的那两人仍旧是有些许犹豫,跟在了人群的最后。

顾承泽看着战战兢兢的手下,淡淡说道:“你想好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只要拖下去了,就再也没有林墨这个人了。

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没有的,不会有任何人去调查,林家的妹妹和母亲,甚至都不会知道为什么她的哥哥、儿子,会突然不再给家里寄钱。

元露看着林墨慢慢地被拖下去,不再说话。直到所有人都被拉进了通道里并传出来撕心裂肺的悲惨的哭喊声和狼群大口朵颐的嘶吼声,元露僵硬着身子,转过了身,看着顾承泽。

随后,元露笑了,“怎样?顾总考不考虑和我在一起?”

顾承泽淡漠地看着她,朝出口走去,“没兴趣,你还是好好打理好元氏吧。”

最终,这个灰色的大厅只剩下了元露一人。

她僵硬地把嘴角强挂着的微笑放了下来,一板一眼地走向刚才林墨坐过的沙发。那上面已经血迹斑斑了,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元露缓缓地蹲了下来,双手紧抓着其中一摊血迹,低下了头。

没有人看到,这个从小高傲不羁,任性得没心没肺又残忍冷酷一言不合就把人扔去喂狼的女总裁,在这一刻变成了二十岁那年的小女孩,无声地掉着眼泪,把自己的指甲抓断了也浑然不知。

而另一边走进出口的顾承泽,沿着进来时走的那条路出去,再一次经过了关着狼群的那条通道。

原本只是散发着淡淡血腥味的通道,此时正展示着它最为残忍的时候,整个通道充斥着哭喊声和狼群的撕咬声,一大股子的血腥味疯了一样地往人鼻子里涌,压得人肺部几乎喘不过气来,胃中的恶心感一阵又一阵地翻涌上来。顾承泽刚踏进这条通道,几乎窒息。

铁门前都站着元氏的手下,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这么浓烈的血腥味,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安然自在。最坦荡的,无非是竟还在和人说着笑话,指着洞口里的被狼群撕咬的人,说着“你看,他胳膊没了”这样的话。

顾承泽快步疾走着,一边又看着每一个洞口,想要找到林墨。

那为首的手下见到顾承泽,往旁边退了一步。顾承泽停下脚步,上前一步,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然,林墨就在这个洞口里。

其他人都在反抗挣扎,或是哭喊嚎哭,唯独林墨,一声不吭,甚至动都不动,而左腿已经被咬断了,血淋淋地扔在了一个角落。那只狼还在不断试探,见林墨没有反应,又扯下了他一只胳膊,鲜血顿时溅了一地,飞到了铁门上,林墨就那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顾承泽一惊,忍住胃中的难受的翻滚,半捂着嘴,压着声音问:“他……”

为首的男人淡淡看了洞中一眼,点点头:“刚才拖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

顾承泽忙问:“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男人摇了摇头,“气都没了,还能说什么?”

顾承泽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残忍”。过去他杀的人,从来都有自己的手下代劳,自己是从来不看自己抓的人的死状的。他也曾把人扔去喂了狗,也曾让手下把人生生地用刀一刀一刀割死。这些手段,都和喂狼差不多。

顾承泽第一次觉得“残忍”。

他想,林墨大概是还爱着元露的。或者不是大概,应该是肯定,没来由的肯定。他的直觉告诉他:林墨一定是还爱着元露的。

但他找不到任何理由。

顾承泽看了林墨的尸体一眼,那只狼已经急不可耐地撕咬林墨的肚子了。顾承泽在林墨的内脏被挖出来之前,快步离开。

回到车上,顾承泽立刻打电话给了季云辙:“刚才让你查的,查到了吗?从今天起,每个月给林家打钱过去……”

那边的季云辙因为三更半夜还被顾承泽打电话过来要求查资料,听到这里已经不耐烦了,带着倦意打断道:“不用了,我查过了,有人给他们家打钱。林墨拼死拼活赚的那些钱根本不够他妹妹治疗那种罕见的白血病,一直以来都是靠别人打钱的,林家人大概一直以为是林墨给的,林墨和家人不能有联络,大概也不知道这事儿。我看了看,这种情况持续了五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