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经庚一行人急急忙忙赶到胡杨台军营时,王玉杰薛大鹏等人已经完全掌控了军队,而杜公公在千面佛马金海的保护之下,成功逃离了胡杨台,星夜向东而去。

参军杨树楷在兵变发生时,没有来得及逃脱,就被薛大鹏等人活捉,五花大绑地押在中军大帐,等候审问处决。

王玉杰端坐在帅案之后,神色冷峻,紧盯着脸上血迹斑斑的杨树楷,少顷,才厉声问道:“杨树楷,你为何要密谋杀死我?”

杨树楷脸上流露出气愤难平的神色,冷冷地凝视着王玉杰,暗道,真没有料到,这王玉杰竟抢先一步,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部署,使其阴谋得逞。

当自己紧随杜公公离开胡杨台知府衙门,在马金海等人的护卫之下,迅速返回军营时之后,杜公公冷声说:“杨参军,王玉杰极有可能狗急跳墙,发动兵变,你要做好应急准备。”

杨树楷心想,这王玉杰如今已经被朝廷革除了知府一职,如同一介平民布衣,就是想起事造反,可手中没有一兵一卒,谈何容易?

杜公公见杨树楷脸上流露出极度不屑之色,冷冷一笑,继而语气强硬地说:“你别忘了,王玉杰盘踞胡杨台数年,又得到白府的鼎力支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杨树楷见杜公公神色严厉,心中发紧,不敢怠慢,急忙吩咐马金海保护杜公公,而自己则召集心腹将领开会,安排诸多事宜。

可是,会还没有开完,王玉杰就带领着温师爷薛大鹏等人闯进了军营,出其不意,将杨树楷等人全部拿下,还当场杀死了两个敢于反抗的将领。

杜公公听见响动,情知不妙,在马金海及东厂番役的保护之下,趁着黑夜,悄悄地从后门溜出军营,沿着黄河古道,向东疾驰而去。

此刻,看着正襟危坐在帅案之后的王玉杰,杨树楷心中泛起了极度的悔意,自己怎么如此迟钝,竟让他抢得先机,真应了那句古语,先下

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可是,后悔又有何用呢?自古以来,胜王败寇,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定律,自己如今已经成了王玉杰手中的“寇”,只能任其宰割。

见王玉杰以一副胜利者的得意姿态,居高临下地审问自己,杨树楷心中腾地升起了一股怒火,冷声说:“王玉杰,你虽为大明王朝知府,但私下里勾结蒙古,准备反叛朝廷,我岂能放过你?”

闻言,王玉杰哈哈大笑数声,继而,冷冷地说:“如今,大明已经腐朽不堪,没有几天时间了,你还为崇祯卖命,真个不知好歹。”

杨树楷两眼死死盯着王玉杰,少顷,突然厉声骂道:“王玉杰,你先背叛李自成,今天又背叛崇祯爷,天下还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人。”

薛大鹏见杨树楷骂声不断,疾步上前,狠狠地抽打了其几个响亮的耳光,怒喝道:“你再喊,我就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杨树楷抬起头,将一口带血的浓痰猛地唾到薛大鹏脸上,血红的眼睛紧盯着对方,怒骂道:“狗奴才。”

薛大鹏瞬间恼羞成怒,顾不上擦去脸上的血痰,一把抽出腰间的利剑,大声喊叫道:“老子先杀了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说着话,明晃晃的利剑泛着寒光,就恶狠狠地刺向杨树楷胸膛,而就在这紧急关头,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众人都被这浑厚的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大跳,急忙向大帐门口看去,见白经庚白文彪等人疾步走了进来。

白经庚快步走到帅案之前,对王玉杰大声说:“王大人,请刀下留人,我还有话要问他。”

见状,王玉杰赶紧对薛大鹏说:“薛将军,先饶这家伙一命,待白先生问完话,再杀也不迟。”

薛大鹏恨恨的看了紧闭双眼等死的杨树楷一眼,将利剑插回剑鞘,不解恨意地说:“先让你再活一会儿,完了,老子要一刀一刀地活活剐了

你。”

此刻,杨树楷紧紧闭着双眼,脸色显得非常平静。对于死,他根本不怕,只有一个人令他牵挂,这就是女儿丁茹娟。

二十年前,杨树楷奉魏忠贤之密令,悄悄离开北京,前去辽东之时,丁一民收养了茹娟,而后,又将她带回胡杨台,嫁于王玉杰。

现在,杨树楷心中唯一遗憾的是,在上次茹娟来军营替王玉杰送信时,自己竟狠心没有相认,这种遗憾,将陪伴他走向死亡而不能消除,让他死不瞑目。

白经庚走到杨树楷面前,用极为复杂的眼光,冷冷地紧紧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利欲熏心的人。二十年,弹指一挥,两人终于又见面了。

“树楷,你还认得我吗?”白经庚看着紧闭双眼的对方,轻声问道,“我是白经庚。”

自来到胡杨台的第一天,杨树楷就知道白经庚还活在人间,但他既不去白府拜访这位老朋友,也极力避免与其见面。

因为,杨树楷心中明白,二十年前,自己在恩师丁一民背后下毒手,差一点儿要了其命,所有这些,白经庚都一清二楚。

现在,这白经庚贼心不死,又和王玉杰勾结在一起,暗中行背叛大明王朝的事情,杨树楷就更加不能与其来往交流了。

就这样,在胡杨台待的这些日子里,杨树楷一次也没有正眼当面见过白经庚,同样,白经庚也没有主动找过这位昔日的老朋友。

上次,在乌兰山客栈,杨树楷活捉了白经庚索朗格等人,若不是杜公公相劝,陈述厉害关系,他还准备乘机处死白经庚,让自己这段极其不光彩的故事,永远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可是,今天,白经庚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自己面前,杨树楷不能不睁开眼,正面看一看二十年前的老朋友。

片刻,杨树楷慢慢睁开眼,紧盯着白经庚饱经风霜的老脸,而后,极其缓慢沉重地说:“白先生,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