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献策看着刘宗敏,微微一笑,说:“这姜镶出生于时代将门之族,从小就练武习文,受到良好教育,怎能不知梦尸得官的解梦之语?”

刘宗敏和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暗自不得不承认宋献策这话说的实在。山西姜氏家族,乃名门望族,出了不少的文臣武将,在大明王朝,声名极为显赫,很少有人不知道山西姜氏。

宋献策见大家点头承认自己的判断,心中涌起一股得意之情,紧紧看着众人,继续分析道:“他一大早就带领甲士,整装巡逻,恰好说明其建功立业的急切心态。”

听宋献策如此严谨地分析,李自成也不免暗中叫好,这宋矮子不愧浪迹江湖半生,精通数术,确实有些识人的手段。

想到这儿,李自成猛然记起了宋献策初入大顺阵营,就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十八子,主神器”,难道自己一统华夏,建立大顺王朝,真是天命所归?

此刻,宋献策又说:“姜镶大清早见到我,只是想印证一下,自己做的梦到底是否灵验而已。因此,在我说了大吉之梦之后,他才得意地离去。”

刘宗敏听到这里,笑着插话问:“不管男女老少,谁都喜欢听顺耳之言。姜镶听了你的奉承之话,自然心中高兴。”

宋献策点点头,表示对刘宗敏之言的同意,片刻,对李自成说:“陛下,从姜镶的这一系列动作中,就不难发现,他确实是一个贪图功名富贵之人。”

牛金星见李自成不断地点头,心中知道他极度同意这宋矮子的分析判断,在暗自嫉恨之余,突然,一条计策瞬间电光石火般地涌上心头。

少许,牛金星心中略作梳理,便急忙站起身,带着激动的语气,对李自成说:“陛下,臣认为宋军师说的非常有理,若要早日拿下大同,不若派人前去游说姜镶,让其归顺陛下。”

李自成用赞许的眼神看着牛金星,微微颔首。牛金星提出的计策,与其不谋而

合,便笑着朗声说:“牛学士的计谋正合孤意,不知哪位愿去大同,游说姜镶,让其早日归附大顺?”

闻听这句针对性极强的话语,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宋献策,而宋献策也非常明白李自成之意,神态极为坦然地说:“陛下,微臣愿去大同,诱说姜镶来归。”

李自成哈哈大笑起来,说:“军师痛快,如果能够说服姜镶,归附大顺王朝,孤封他为侯爵,让其统领原部属,替孤镇守山西。”

李岩闻言一惊,让一个明朝的降将,继续率领其部属,镇守兵家重地山西,是不是太仓促轻率了?万一事情有变,可如何是好?

他方欲站出来说话,可心头猛地想起了攻打宁武关之前发生的尴尬事,心中又猛地一沉,只是用担心的眼光看着兴奋不已的李自成,再也没有说话。

同时,李岩想起了师傅坐地虎侯国耀给自己送来的三条计谋。第一条,他不愿做,第三条,他不能做,那么,只能采纳第二条了。

散会之后,李岩返回自己的营地,见红娘子正在教小哪吒李牟练习剑术,观看了一会儿,就满怀心事地走进大帐。

见此情景,红娘子知道丈夫心里有事不痛快,对李牟说:“今天就练到这儿,你先回去,明天再练。”说完,红娘子疾步走进了大帐。

李岩心情极其沉重地坐在大帐中,轻轻叹了一口气,暗道,自东征以来,战事颇为顺利,如今已经拿下了宁武关,大顺军势如破竹,狂风卷残云,打到北京城下,指日可待。

可是,李自成将许多重要的城池交给明朝降将来镇守,而且,又不解散其原来的部属,实在是太草率轻敌了。

而那些像张璘然之流的明朝降将降官,仅仅换了一顶官帽,就成为大顺朝的官员,有的还连升几级,依然掌握着原来属地城池的军政实权。

大顺军内部,对李自成的这种做法,议论颇多,特别是那些跟随李自成出生入死多

年的旧部,对他的如此做法,很是不满。

但是,李岩担心的是,万一北京久攻不下,成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这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会不会背叛大顺朝,再次投入崇祯的怀抱呢?

时至今日,李岩已经完全看得出来,自去年定都长安,建立了大顺王朝,李自成日益独断骄横,而自己在其心中的地位,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

那天发生的事情,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如果不是宋献策及时站出来,替自己说了几句好话,说不定,自己又可能会受到李自成的严厉惩罚。

可事实证明,牛金星的“恐吓之计”完全失败了,可李自成对其不仅没有处罚,甚至连一句过头的责备之言也没有说,而自己正确的主张竟惹得李自成勃然大怒,两者一对比,事情就非常明显了。

如此下去,等到了北京城下,即或打下北京,李自成进了紫禁城,做了皇帝,牛金星成了新朝宰相,自己还有活路吗?

想到这儿,李岩的心情分外沉重,情不自禁地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恰好,红娘子掀起门帘,走了进来,听见了他的极其沉重而无奈的叹息声。

红娘子紧紧注视着李岩,笑着说:“打下了宁武关,大家都喝酒欢庆,你怎么独自一个人回来了?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有心事?”

李岩勉强挤出几分比哭都难看的笑容,说:“我身体不太舒服,头有点儿晕,就先回来了。”

红娘子坐在李岩身边,伸手摸了摸其额头,说:“我看你不是身体有病,而是心里有病,不高兴。”

李岩见瞒不过妻子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陛下的许多想法见解,和我大不一样,大相径庭,无奈,我就先回来了。”

红娘子笑着说:“他是君,你是臣,他怎样说,你就怎样做,不就成了?很简单的一个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还是明朝的举人呢,白读了那么多的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