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深夜,惨月高悬,劲风横掠,无边无际的胡杨林滚滚起伏,发出浪涛层层汹涌般的沉沉呼啸。

“送死的东西。”

胡杨台白府大管家铁板脚杨树旺将五花大帮的赵麻子一脚踹落深坑,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一丝凄凄惨惨的月光透过黑乎乎的胡杨林,洒在他略显兴奋的脸上。

赵麻子痛得在深坑中大呼小叫,如同夜猫子一般,令人后背发冷毛骨悚然。

“埋。”

白府二少爷高原神鹰白文彪低声喝道。瞬间,一股极具阳刚而又浑厚的声气在胡杨林间回旋激荡,继而又聚集在一起,形成一股力道十足的天罡之气,如一支射天霸王响箭,迸裂着凄凉尖锐勾魂的长啸,直刺刺穿破密密匝匝的胡杨林,劲击深邃辽空的云霄。

“好一声鹰啸。”

突然,一条黑影凌空而来,脚未着地,双手一扬,一道冷气闪着寒光,直插白文彪的咽喉,一条钢鞭挟着寒风,直扫杨树旺的面门,一出手就是夺命毒招。

白文彪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当即沉肩,扭身,摆头,闪过凌厉的金镖,右手疾如闪电,一只精钢锻制的三棱飞爪击向迎面扑来的黑影。

杨树旺脚下轻点,一记燕子三抄水,飘飘然跳出圈外,闪至一棵胡杨树旁,躲开裂石

开山的钢鞭,迅疾抽出单刀,饿虎跃岗,恶狠狠地劈向黑影后背。

黑影凌空飞跃,挥鞭击落飞爪,脚刚沾地,右腿微踢,跨昆仑而播戈,冠云霓而张罗,虎头鞋尖的三根银针极速射出。

杨树旺瞬间感到右臂一麻,单刀咣的一声掉在地上,溅起一道火光。

白文彪后撤一步,胡旋九舞,第二支三棱飞爪凌空射出,荡开钢鞭,震碎银针。

黑影身形着地,右掌快似流星,雄戟雕弓,辕门射箭,直取对方双眼。

白文彪心中暗叫一声好毒辣的招式,左手雄鹰抓兔,隼猎飞鸽,隔架来掌,右腿灵蛇盘身,脚尖正取对方下部。

黑影大叫一声好卑鄙,双脚点

地,纵身跃起约一丈之高,躲过对方的撩阴勾魂脚。

铁板脚杨树旺不顾伤痛在身,一双铁脚大开大合,或踢或扫,或勾或戳,尽展昆仑精华脚法。

黑影在两大高手的激烈攻击之下,竟应付自如,丝毫不见慌乱之态。

有道是,形气转续,变化而蟺,忧喜聚门,吉凶同域。

高原神鹰白文彪没有料到对手如此顽强凶狠,大大出乎事前的预想。

把送信的赵麻子带到这片胡杨林中,只是引蛇出洞之招,真正的目的在于一举歼灭其背后之人,斩草除根,永消祸患。

孙子曰,攻是守之机,守是攻之策,同归乎胜而已。

此时此刻,性命攸关之际,白文彪只能进而不能退。他低喝一声,纵身向前跃起,虎豹下山,风震天地,左掌鼓起十二分的力道,一记二郎担山,劈向黑影的颈部。

黑影舞动钢鞭,击退杨树旺,转身蛟龙戏水,钢鞭挟着凌厉的呼啸声,击向高原神鹰。

白文彪不得不移步回身,振荡相转,于道翱翔,飘举升降,躲过钢鞭,右腿披挂,踢向黑影腹部。

黑影回穴冲陵,扬孔袭门,左掌硬生生接住对方千金重脚,身躯不由得后退几步。

趁此良机,杨树旺蜷起右臂,左脚虚晃,雾中看花,引开黑影视力,右脚凌空侧踹,倒踢昆仑,奔击黑影前胸。

这就是主仆两人之间的默契配合,阴阳双脚,非死即伤。

黑影尚未站稳身形,疾欲收鞭回防,但为时已晚,只得鼓劲挺胸,硬硬地接了铁板脚这一劈山脚。

当下又后退数步,只觉得胸口发热,嗓子发咸,一股热血脱口喷出。靠住一棵胡杨树,稳定身形,黑影手捂前胸,道:“好一招阴阳双脚。”

话音未落,黑影闪到树后,向胡杨树林深处狂窜,眨眼间不知去向。

不远处的一棵千年胡杨树上,一个黑影隐伏于胡杨枝桠间,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白文彪见状,心知此时追击已毫无用处,便负手而立,

面色冷峻,凝视着惨月下无边无际的黑黝黝的胡杨林,任凭寒冷的秋风从身边低扫而过。

杨树旺忍着疼痛,轻轻说道:“少爷,黑影使得是尉迟鞭法,从鞭法分析,我看这人是飞天虎李波。”

“此人一贯独来独往,白府又跟他没有任何来往。他怎么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了?”

“少爷你忘了?五年前,李波劫道杀人,被你打伤,还把他扭送到官府。后来不知怎的又逃出官府大狱。这可是个收钱杀人的主儿,也许被人收买了。”

白文彪望着胡杨林,脑海中浮现出五年前的那一幕。

少顷,杨树旺问道:“现在如何处理?”

白文彪冷冷地说:“该来的没有来,不该来的倒来了。看来,今晚的大戏就此收场了。”

“少爷的引蛇出洞之计,今夜恐怕不能实现了。”

白文彪依旧望着呼啸的胡杨林,没有说话。

片刻,杨树旺又问道:“这赵麻子如何处理?”

“带回。钓鱼之饵不能放。”

白文彪凌厉的眼光射在赵麻子惨白无血而又伤痕累累的脸上,心想,张献忠和李自成这一对流贼兄弟,反目成仇,竟成冤家对头了。

此时,他记起了父亲白经庚常说的一句话,能同苦者未必能同甘,能好合者未必能好散。

在他来胡杨林的时候,白经庚坐在那把不知何年何代相传下来的太师椅上,神色冷峻,沉稳地说出了一句话,速去速回,千万不可恋战。

残月迷离,冷风呼啸,胡杨台的深夜,弥漫着寒秋的沉沉悲凉气氛。

刚走出胡杨林,白文彪就见又一个黑影如石雕般的立于前面,不由一怔,万分警惕地问道:“哪路朋友?”

黑影声如冷铁,硬硬地回应道:“要命的朋友。”

话音未落,右手微微一扬,数枚银针带着尖锐的金属破空声,上中下三道,玉笛箫声,琴音剑舞,激射高原雄鹰的咽喉胸。

当下,白文彪惨叫一声,双手护目,仰身栽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