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占春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昔日大明总兵官的架子,脸上挤满笑容,说:“杨侯爷,整个四川只有你这儿太平,我的这些残兵败将,无处可去了。”

自从在四川犍为县起兵反抗大西朝以来,杨展四处招兵买马,积极扩大自己的势力,凡有大明军马来投,无不热情接待,积极安置,想尽一切办法,笼络他们。

乱世年代,凡是有点野心大志的人,哪个不想建功立业?要想成就一番大业,旗帜是最为重要的。

极富有号召力的令人耳目一新的旗帜,最能笼络人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靠的就是旗帜的力量。

尽管恨不得立刻把眼前的这几百人马,据为己有,但杨展清楚,自己和李占春官阶相当,不好管制,必须给他一个下马威,让这位落架的总兵知道,在嘉定,只有大明锦江侯,只有杨展,只有服从,才能生存。

李占春陪着笑脸说:“杨侯爷能否发发善心,收留我们呢?”

杨展冷冷地说:“李总兵可以去找朝廷嘛。”

“杨侯爷开玩笑了,我哪敢去找?”

杨展内心鄙夷地哼了一声,这就是大明王朝的将军,无事时,一个个骄横跋扈,不可一世,到了关键时刻,一个个就成了缩头乌龟。

彭州被张献忠占领了,倘若你去找朝廷诉苦,崇祯爷不砍了你的脑袋才怪呢?

少顷,杨展故作为难地说:“我没有接到朝廷圣旨,不敢收留里李总兵。”

李占春嘿嘿笑着,没有说话。败军之将,何敢言勇?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杨展看着神态疲惫的几百残兵败将,冷冷地说:“朝廷的律令,李总兵是知道的。但凡私自收留兵马,罪不可赦。”

李占春说:“现在是乱世,谁还管朝廷律令?”

杨展鄙夷地看了一眼,冷笑着说:“谁管?大明王朝崇祯皇帝管呀。”

“杨侯爷,我实在没有地方可去了。”

杨展见火候差不多了,吩咐副将道:“把李总兵的这几百兄弟分到各营去,好好款待,明白吗

?”

副将毫不犹豫地回答:“明白。”

李占春顿时傻眼了。他没有想到,杨展如此心黑,刚来就要吃掉自己的兵马。

片刻,他笑声嗫嚅道:“杨侯爷,我的这些兄弟,能不能在一起?”

杨展厉声道:“你想和手下将士待在一起,就去别处。”话音未落,转身走进衙门,不再理会。

李占春怔怔地望着大明锦江侯魁梧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来。规则永远由胜利者制定,失败者只能遵守规则而不能破坏,这是一个极其浅显的道理。

此时天已微明,晨曦方露,又是一个难得的晴天。

坐在大厅里,杨展感到一股困倦来袭,方欲回去休息,就见副将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侯爷,李总兵的人马闹起来了?”

“为何?”

“他们不愿分开。”

杨展略一思索,坚定地说:“把他们放在一起,好酒好肉地招待。”

副将疑惑不解地问道:“这恐怕不太妥当。万一他们不服从,闹事儿,咋办?”

杨展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冷声说:“想安抚稳当,我自有办法解决。”

副将略一思索,赶紧下去执行军令。

这一夜太累了,需要休息。当杨展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总兵大堂内,众将官齐聚在一起,听候吩咐。彭州总兵李占春颇有自知之明,拉着长脸,坐在门口最后的一张椅子上。

杨展简明利落地分派完任务,待众将全部退出后,才对李占春和蔼可亲地说:“李总兵,今天休息得可好?”

李占春连连点头,道:“好好,非常感谢杨侯爷。”

“没有人难为你吧?”

“没有没有。过几天,我就领兄弟们离开嘉定,不再叨唠侯爷。”

杨展闻听此言,越发显得亲近无比,极为关心地问:“李总兵想去哪里?”

李占春长叹一声,说:“败将一个,只能到处流浪而已。”

“我得到一个消息,今晚有一

股张献忠的贼兵,到嘉定城五十里之外的地方抢粮,不知李总兵想不想立这封功劳?”

“真的?”

杨展一笑,说:“不想去?”

李占春方欲大声说好,忽然,一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脑海中。如此功劳,杨展为何不去?

杨展非常清楚对方的意思,微笑着说:“张献忠的这股抢粮贼兵,人数不多,根本不值得我动手,这是其一。”

李占春支起耳朵,静静地听着,以防漏掉一个字。

“其二呢,李总兵刚刚丢了彭州城,朝廷正要问罪于你,歼灭这股贼兵,就可以立功赎罪,对朝廷也好有个交代。”

李占春脑中迅速估算着,将功赎罪,就目前而言,确实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其三,李总兵才来我这儿,寸功未立,即使我想重用你,也怕众人不服,不好办。等你歼灭了这股贼兵,我就好说话了。”

李占春完全被迷惑了。

“其四,你哪儿也不要去,就待在这里,等日后有机会,我帮你收复彭州城,你再做你的大明王朝总兵官。”

至此,李占春完全相信了,当杨展问他如何做时,他腾身而起,慨然而答道:“谢杨侯爷关照,我这就去安排人马,力争全歼贼兵。”

看着大踏步出门而去的大明彭州总兵李占春,大明锦江侯杨展露出了得意狰狞的笑容。

当一弯惨月悬挂中天之时,李占春率领自己的几百将士完全隐藏起来了。

这是嘉定城外五十里的一处地方,地名唤作荒沟,山大沟深,树木茂密,是个打埋伏的理想场地。

夜半时分,一股贼兵高举火把,进入了埋伏圈。见状,李占春及将士们立刻兴奋起来,这是铁血军人面对敌人时的一种本能反应。

丢失彭州城是他们的耻辱,现在,血债要用血来偿。将士们手握刀枪,圆睁双眼,虎视眈眈,紧盯着越来越近的贼兵。

李占春心中突然冒出几个奇怪的念头。杨展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又如此准确?真的是鲜贼的部队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