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经庚冷冷地看完张献忠的信,紧盯着张宗元,问道:“八大王如今成了气候,这语气跟以往大不相同了。”

张宗元方进门,就一眼认出了白经庚,虽然他之前没有见过白经庚,但从豹子胆吴廷玉的描述中,以及王玉杰的态度上,他还是认出了白经庚。

在王玉杰看信的时候,他见白经庚故意不理会自己,心中莫名地生气,暗道,你白经庚以前是张献忠的心腹谋士,但现在只是一介草民。

而我张宗元,以前是大明襄阳王府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吏,可如今是大西王朝皇上的特使,你不理我,我照样不理会你,看你如何?

怀着这样的心绪,张宗元对白经庚的问话,没有做任何回应,反而,对王玉杰说:“王大人,我家老万岁是真心邀请你加入大西王朝。”

王玉杰微微一笑,说:“从这封信中,我已经看出了大西朝的用心,八大王是真心实意待我的。”

其实,王玉杰从信中看到的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承诺,张献忠在信中承诺,如果王玉杰能够归顺大西王朝,那么,就封他为胡杨王,将整个胡杨台作为他的封地,既不征兵,也不纳粮,让他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王爷。

可是,在这四方征战兵戎时刻相见的时候,王玉杰能够做一个逍遥王爷吗?就是能做,他也不会做的。

白经庚见张宗元没有理会自己,心中已经明白,但他依旧沉着冷静,少顷,对王玉杰说:“八大王想拉王大人入伙,将胡杨台作为对抗大顺李自成的前沿阵地。”

张宗元极其轻蔑地瞟了一眼白经庚,心想,张献忠没有杀了你,只怪他心慈手软,如果当时我在场,肯定会鼓动老万岁杀了你的。

关于张献忠没有杀白经庚一事,在大西王朝流传着不同的说法,有的说,白经庚未卜先知,早已算到张献忠会杀自己的,在关键时刻,溜之大吉。

而张宗元相信后一种说法,即张献忠看在白经庚跟随自己多年的份上,不忍心杀他,只是将他放回而已。

此刻,见白经庚一句话就道出了张献忠的真实目的,张宗元心中不由得一阵恼火,冷冷地说:“白先生离开大西朝没有几天

,就认不得老万岁了。”

白经庚冷冷一笑,不无揶揄地说:“八大王给谁赏饭吃,谁自然就会替他说好话,这正应了一句俗语,吃纣王的饭,不说纣王无道。”

闻听这等极其刻薄之言,张宗元用鼻孔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白经庚,转头对王玉杰说:“王大人,请你三思,我家老万岁非常欣赏王大人。”

王玉杰见两人不和,不想让事态扩大,就顺水推舟地说:“这件事,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待考虑成熟之后,再给张大人一个肯定的答复?”

张宗元笑着说:“完全可以,请王大人尽快给一个答复,我家老万岁急等着王大人的回信。”

当张宗元大摇大摆地离开知府衙门之后,白经庚说:“王大人,你我现在成了大家的抢手货香饽饽。”

王玉杰说:“李自成张献忠多尔衮,还有蒙古的苏和巴特尔,都争着抢着拉拢我们,可我们谁也不得罪,只做我们的事。”

白经庚点点头,说:“此等办法最好,刀切豆腐两面光。”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少顷,王玉杰说道:“白先生,丁一民的那封信,我让茹娟已经交给杨树楷了,可他还是没有当面认茹娟。”

白经庚稍一思索,说:“这就是杨树楷的狡猾之处,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但就是不肯捅破这层窗户纸。”

王玉杰点点头,轻叹一口气,说:“这杨树楷是一条拦路虎,若要起兵,就非得铲除这只拦路虎不可。”

白经庚深有同感地说:“朝廷以前没有把胡杨台当做一回事,可如今却派杨树楷来当监军,这里面大有文章。”

“管他有没有文章,”王玉杰咬牙切齿地说,“年后就起兵,只要谁敢挡我的路,我就杀谁,毫不留情,格杀勿论。”

白经庚点点头,对王玉杰这等义无反顾的行事风格,他非常欣赏,只有破釜沉舟,才能干出一件大事,否则,前怕狼后怕虎,永远也不会成就任何事情。

此时,就见白文贵疾步走进来,将一封信交给王玉杰,说:“王大人,辽东吴三桂送来的急信。”

白经庚看着儿子干

练的姿度,心中大喜,暗道,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炼,文贵越来越有出息了,说话做事,不再迂腐啰嗦,周身上下洋溢着一股精干之气。

王玉杰看完信,沉声问道:“送信人走了?”

白文贵说:“没有,我安排他用饭。”

王玉杰满意地点点头,略一思索,吩咐道:“等他吃完饭,你将他带到这里,我有话要问他。”

白文贵答应一声,极其干练地走了。

王玉杰用右手举起吴三桂的信,笑着说:“这远在辽东宁远城的吴三桂,也写信来了,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白经庚笑着问道:“不知他在信中说些什么?”

王玉杰将信递给白经庚,说:“你看看,就知道了。他要我防守好胡杨台,不能让蒙古达子从甘肃陕西一带入侵中原。”

吴三桂的信很短,只有半页纸,白经庚很快就看完了,冷静地说:“这吴三桂不愧出身于豪门望族,又是朝廷边关大将,对目前的局势,看得很是清楚。”

王玉杰说:“我防守好西北部边境胡杨台,吴三桂和祖大寿防守辽东的宁远锦州,蒙古满清就进不来。”

“他说的很对,只要蒙古满清进不了中原,哪怕李自成张献忠闹得再凶,也成不了气候。”

“先生何以知道他们成不了气候?”

白经庚幽幽地说:“此次西安之行,虽然历经极大的风险,我差一点儿回不来,但大顺朝的实情,我已经掌握了不少,只怕李自成为他人作嫁衣裳。”

王玉杰没有说话,暗道,如果按照白经庚所言,李自成年后东征北京,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那么,这不就正好符合了自己的心愿吗?

如果辽东的吴三桂能够挡住南下的清军,自己正好可以在山海关之内,趁大顺朝大明朝相互争斗的你死我活之际,独霸甘肃陕西一带,继而趁势进军北京。

如今,白经庚已经和蒙古苏和巴特尔达成协议,蒙古暂时不会进攻胡杨台的,就看宁远的吴三桂,能不能挡得住兵锋正盛的清军了。

想到这儿,王玉杰不免担忧起来,随之,一颗心飞向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宁远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