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非礼勿视

慕容霆用至高的礼仪给老将军下了葬,看着黄沙着新立的孤冢,慕容霆久久未离去。

“将军……”沐擎担忧的轻唤了他一声:“起风了,回了吧。”

慕容霆冗长的叹了口气:“沐擎,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薄情的人?”

沐擎猛然瞪大了眼睛,摇了摇头:“怎么会呢?若不是将军从死人堆里将我救起,又赐我‘沐’姓,哪有如今的沐擎?将军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慕容霆失笑:“当年遇见你的时候,你还很瘦小呢,前世加上今生,我都够做你的父亲了。”

沐擎低头不语,良久,沐擎解下披风替慕容霆披上:“沐擎立誓这辈子都追随将军左右,万死不辞!”

“回去吧。”慕容霆语气沉重跃上战马扬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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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冰儿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肚子饿极,她打量了四周一番,只见有一个侍女端着膳食走了进来。

“小宫主,您醒了。”婵儿微笑着走到了床边,伺候她起床。

南宫冰儿眼中一片迷茫之色,她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看向婵儿,指着自己问:“小公主?”

婵儿掩嘴失笑:“此‘宫’非彼‘公’。”说着婵儿牵过她的小手,在她的手掌心写下了‘宫’字。

她什么也没问,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只是看到桌上的食物时,眼中闪着兴奋与激动的光芒,爬上了桌前的檀木椅上,不由分说的开始大块朵颐的开吃。

婵儿讶然,给她下了忘尘蛊后,反而没有之前那么冰冷成熟了,此时这模样,才像个真正九岁大的孩子。

吃饱喝足之后,南宫冰儿终于恢复了气力,看到外头一片阳光明媚,玩心大起:“蝴蝶!好多蝴蝶!!”

她跳下檀木椅朝外飞奔,可跑得太快一下撞到了某人身上,若不是谢小楼及时扶住她,准摔个四脚朝天。

谢小楼眉头一蹙:“跑什么?”

婵儿大惊,福了福身:“宫主。”

“娘,我要去捉蝴蝶!”南宫冰儿笑容灿烂拉过了谢小楼的手。

婵儿心口一紧,悄悄瞄向他们宫主那张冰冷的脸,不知会如何处置南宫冰儿。

“你叫我什么?”谢小楼一字一句沉声问道。

“娘!你是宫主,我是小宫主,你就是我的娘。”南宫冰儿用着纯真无邪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谢小楼。

不知为何,谢小楼冰封的心在那一瞬间仿佛听到了融化的裂痕,她只能冷笑一声来掩盖心底的变化。

“小丫头,还真是会举一反三!”

谢小楼硬被她拉着抓蝴蝶,玩得不亦乐乎,蝉儿心下大感安慰,她从来都没有看到宫主这样笑过。

失去所有记忆的南宫冰儿不但不薄情,还比之前更加粘人起来!

“不要!我要跟我娘睡!不要不要!你们不准拉着我!!”南宫冰儿抱着柱子使劲的在谢小楼房外嚎着。

谢小楼侧卧着一手撑着脸颊,秀长斜飞的眉都快要打结了:“这丫头实在太吵了!素心,放她进来。”

一直伺候着谢小楼的老嬷嬷这才无奈的松开了手,南宫冰儿像条小泥似的‘咻’的一下跑进了谢小楼的房间,美美的钻进了被子里。

“娘,冰儿要睡了。”说罢,安稳的闭上了眼睛。

谢小楼半眯着美目打量着这小丫头,万分不解,趁她睡着后翻身而起叫来了绝情宫里的老大夫,戾声责问:“中蛊者比红尘一般人薄情,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老大夫吓得双膝跪了下来:“宫主熄怒!这……这其实也不绝对,这个……一般来说是不会发生像小宫主这样的现象。依小的愚见,小宫主现在变得这般活泼开朗呃……黏人,极属罕见,跟她之前本身遭遇或是心智各方面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谢小楼冷哼:“说了等于白说!!”

素心掩嘴偷笑,朝老大夫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待谢小楼怒火平熄了下去,才道:“宫主,老身觉得,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宫主这些年孤独一人,也没个依靠。这冰儿小宫主的出现,反倒让老身觉得是上天特意的安排,宫主失去自己的孩子万心痛心,不若将冰儿小宫主当成自己的孩子也未尝不可。”

“再说,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感情一片空白,也是很好与她建立培养感情,宫主也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徒儿再好不如自己的孩子亲。”

对于身边老嬷嬷的劝告,谢小楼开始沉思起来,沉默半晌,才道:“即然前尘往事都遗忘,重新做人,那她的名字也重新赐一个吧,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

“与宫主姓,名来兮。”

“谢来兮?呵~这喻意倒是挺贴切,便就叫来兮!”

大姜皇朝十八年,夏。蛮沙城在慕容霆的带领下攻入星罗国,一场军力悬殊,长达五年之久的残酷战争拉开了序幕。

两军兵力相差甚远,几乎是以十敌百,然,慕容霆用兵如神,凭借过人的智谋与兵法,虽战得辛苦,却每每都能险中求胜。

可这一次,蛮沙城的军队陷入了粮草短缺与四面楚歌之中。星罗国联合周边小国同气连枝抵抗外敌,此时的战况已水深火热,不进则退!

炎热的夏日正午,一队豪华的马车队伍停在了山间空地上乖凉。他们已经赶了五天五夜的路程。

车帘拉下,一道纤瘦的身影灵活的跳下了马车。一旁的婢女赶紧跟了上去。

“婵儿,我都快热死了!我要沐浴。”来兮一边气冲冲的向前走着,一边宽衣解带。

婵儿大惊失色:“小宫主,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您是女儿家,光天化日之下,使不得。”

身后的婢女忙着给她捡丢了一路的衣服与配件。

终于,来兮跑到了一处溪边,衣服也脱了个光光,只穿了条很薄的粉红亵裤。

“清泠泠的小溪水,我来了!”来兮不顾女孩儿家的矜持,张牙五爪的往水里扑去。

在上游戏水的几名少年看得是瞠目结舌。

“大师兄,你看,那是个女娃娃吧?”少年好看的眉头紧锁着,指了指下游不远处的来兮。

另一名少年这才转头看去,轻叹了口气说:“哎,谁家的大小姐,真是世风日下!芜水,我们走吧。这女娃娃看着就邪气得很。”

“我怎么觉得她挺可爱的呢?哈哈哈……”江(姜)芜水看大师兄周聆禅抓过衣物上了岸,无趣的撇了撇嘴,正准备也跟着上岸时,突然后脑被一块石子给击个正着。

吃痛的江芜水恶狠狠的回头瞪去:“谁打我!?”

只见来兮扒在岸边,扑腾着雪白的脚丫子一脸挑衅:“你刚刚在和那个冰山脸说我的坏话,我听见了!”

“呵呵,那你的耳朵可真是好,不过我不奉陪了,还得赶路,再会!”

哼!说了她的坏话就想这么走了?没门!只见丫头一跃而起,激起水花一丈之高。

江芜水与周聆禅心下大惊,看不出来这丫头居然还是个内力小成的练家子!

“啊!老天!”江芜水与周聆禅禀承着圣贤之礼,纷纷扭开了头去。虽说小丫头还不满十岁,但怎么说也是男女有别,而且还是这种近乎全祼的状态下。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江芜水摸着小心脏闭上眼一个劲的念叨着。

来兮毫不客气的一脚丫子踹向了江芜水的脑门,江芜水整个人栽进水中,被呛了好几口溪水。

“咳咳咳……你个死丫头!你……”当看向来兮那张天真可爱的小脸时,江芜水什么脏话与责备都骂不出来了。

“这位小小姐,刚才说了你的坏话是我们不对,我们给你赔不是。”周聆禅不想节外生枝,惹事生非,赶紧给她赔了礼。

只见他们穿着白色道服,都是世间显少的俊逸出尘,来兮便对他们感兴趣了起来:“看你们长了张好看的脸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不过你们得告诉我,你们是哪门哪派的?以后我得空了,便去找你们玩儿!”

“咱们是钟灵山白云观的门徒,我叫江芜水,这是我大师兄,周聆禅。”江芜水话音刚落,激起一阵白花花的水花,婢女们尖叫着躲了开来,待水花落定,江芜水已穿戴整齐。

来兮甩了甩溅在脸上的水珠,一脸不满,抹完脸定眼一看,少年一袭白衣胜雪,青丝如墨,唇红齿白,正带着微笑怔忡的盯着她瞧。

来兮只觉得心儿‘砰砰’跳得厉害起来,眨了眨眼睛,只怕是眼前这男子是自己生出的幻境。

“姜……姜芜水?”她口齿有些打结的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是江,大江河流的江。”

周聆禅心下大警,拉了下师弟的宽袖:“师弟,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无碍无碍,太阳这么大,急着赶什么路。”江芜水完全无视大师兄那张越来越严肃的俊脸,兴志十足的与眼前的小丫头聊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来兮。”本还想着多交谈几句,平常在绝情宫里,婢女们都避开着她,根本没有谁陪她说话聊天。

“小宫主,得走了,宫主还在等着呢。我们有要事在身,万万耽误不得啊。”小婵一脸忌惮的看着眼前这少年,在绝情宫里耳濡目染,对男人有着天生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