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身边发生的蹊巧事(1/3)

传闻倪方生为能博林丽宜一笑,抛弃结发的太太,后来记者们打探清楚,倪太太也是尊人物,她和倪方生同年,父亲就是教倪方生私塾的老师,穷教儒和富有的东家做了亲家,在当时也是新闻,人们都说这位教儒家的小姐命好,事实上,他们两个的婚姻能一帆风顺,也在于倪方生的父亲合过两人八字,老土财听算命的说这位小姐是“旺夫命”,便满口答应了他们的婚事,倪方生在去西洋留学前,便和倪太太结了婚,在西洋的几年,他忠于妻子,两人感情很好。从西洋回来以后,倪方生嫌乡下局促,一定要在上海做生意,一家人也支持,但随着他生意的做大,倪老板也渐渐地变了,上海这个光怪陆离的大染缸终是染变了他,他变得飞扬跋扈,宠溺身边说好话的人,幸好他妻子一直给他清醒的话语,他也听他妻子,生意才做得稳当。他身边的女人渐渐多起来,但他始终给他妻子相当的敬重,他天天晚上回家,从不在外面过夜,也不把身边的女人带回到家里,一直到林丽宜的出现。

林小姐虽然是弄堂里的女孩儿,但她惊人的美貌使她还上中学时便不断受到骚扰,她走在马路上,不是星探上前打挠,便是开着车的富家公子跟在她身边和她搭话,她中学还没有毕业,便成了报纸上的风云人物。有这样美貌的女子似乎不必在学业上费力,自有大好的前程铺在她脚下。中学毕业以后,林丽宜顺理成章参加“上海小姐”竞选,不出意外地拿了冠军,只是她成为倪方生的红颜知己,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倪方生为抱得美人归,也付出了低价,几个月的夜不归宿终于惹怒了倪太太,她带着儿子离开倪家豪宅,自食其力做起了小生意。倪太太是个刚毅的女人,她并没有带走倪方生的钱,而是粗布竹衣住到一所简陋的房子里,做起了小生意。当然这都是传闻,任全上海的小报记者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打听不出来全上海最有钱的倪太太,居然躲在小巷里做生意,不只打听不出来,他们是想像不出。谁能想得到眼前这个做小生意的妇人竟然是倪方生的太太呢?传闻既是这么说的,全上海的人也就故妄听之、故妄信之了。

传说林丽宜在知道倪太太离开倪方生后很是感动,虽然倪老板还没有给她名份,她也不再问他要了。起先,她是非要这个名份不可的,她说她可不是倪老板身边那些女人,倪老板若不能给她名份,他们两人免谈,她是不会跟他的。等倪太太离开倪家豪宅,林小姐一感动,要名份的话也不说了,她不但跟了倪老板,还不断差人给走出家门的倪太太送东送西,但据送东西的人回来说,送去的东西倪太太不收,跟没看见一样,头一两回,便宜了倪太太左右的邻居,第三回,送东西的人终于长了个心眼儿,又把东西原封不动拿了回来,林小姐叹口气,以后便也不在说给倪太太送东西的话了。

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如今的林小姐,已经二十九岁,二十九岁的女人虽还年轻,但比起她十八岁时的容颜,已逊色许多。十年内

倪老板的身边又添了两个女人,一个是女诗人许信芳,一个是会做曲唱歌的孙云珠,这两位才女和五六个不知名的少女一起住在倪老板的豪宅里,倪宅里天天宴饮、夜夜笙歌,当真是花团锦簇、喧天热闹。全上海的男人都羡慕倪老板,说做男人做到他这个份上,才不枉来世上走一遭。当然,倪家的方方面面,就连两个少女不和,都会被小报记者添油加醋写到报纸上,弄得倪大老板的豪宅,比全上海最知名的娱乐场所还要知名。

奇怪的是,原来恁么得宠、恁么刚烈的林小姐,在倪老板身边添了别的女人后,便象个白色的影子渐渐退到了倪家宅里,她并不声张,也没有声言要离开倪老板,而是安心在倪宅做起了享福太太,人们议论说男人必竟还是男人,驯服得了一时,驯服不了一世,怎么样?刚开始倪老板把林小姐捧到手心里,连结发的太太都可以不顾,最终被驯服的,还不是林小姐,林小姐象一匹烈马一样,被倪老板捏到了手心里,要她怎么样就怎么样?当然也有人替林小姐不值,她把最好的年华给了倪老板,终象一张被用过的废纸,被倪老板抛在了脑后,若当初她没有跟倪老板,而是演起了电影,说不定另有一番气象。但江山代有才人出,新的年轻美貌女子一茬一茬长起来,“上海小姐”年年都选,冠军象新鲜出炉的面包,香喷喷热乎乎,谁还记得十年前那个寂寞、苍白的影子?就连倪老板身边的女人都常换常新,那报纸上,更要热捧新人了,也只有林小姐最忠诚的崇拜者,看到报纸上倪老板的新闻,偶尔会想起十年前那个美丽的身影。

六月的一天,鲁恩正在翻阅案卷,忽然一位小姐来访,这位小姐的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小姐自称姓许,住在朋友家。鲁恩道:“许信芳小姐。”

许小姐点点头:“你认识我。”

“报纸上看过。”

“你莫要信报纸上的话,都是为吸引读者胡写的,事实上并不是这样,你是侦探应该明白,事实和表象是两回事。”

“许小姐,我相信什么都是有依据的,许小姐和那位孙小姐若没有矛盾,记者们也不会生编硬造。”

许小姐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说:“我听人说,先生你是全上海最有头脑的侦探,所以我来找你。”

“哪里,哪里,许小姐来找敝人,算是找对了。”想叫鲁恩谦虚,说自己不行的话,真的很难。

“是这样的,这些天我老是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可我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我居住的环境人多口杂,各人只顾各人,我又不知道是什么事要发生。”

“你说说都是什么事让你不安?”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并非记忆模糊,倪先生说我是记错了,但偶尔记错一次是有的,有两三次了,我怀疑有谁在房子里想要对我怎么样?”

“哦!是什么事情?”

“客厅里的一个花瓶,忽然出现在了我房间里,这花瓶是倪先生很喜爱的,总是插着花,特别是宴客的时候,更要摆放在倪先生的桌子前,我自己肯定不会把倪先生的最爱霸占到自己

房间里,佣人们也不会拿,是谁把花瓶放到了我房间里?我一向对房间里的物品不留心,花瓶又从我房间里出去了,跑到了后院一个房间里,——有一次倪先生宴客,找花瓶,佣人说在我房间里,我房间里找不到,后来一个佣人偶然在后院找到了,好象是我偷拿了倪先生的花瓶,准备偷运出去一样,这个花瓶是倪生生花大价钱特意从瓷窑里定制的,这不是有人想坑害我?”

“有这样的怪事?”

“一次府内宴客,我不准备参加,事先已和倪先生说好了,倪先生说最好出去见见客人们再回房间,我到大厅去见了客人回到房间,见房间里有翻动过的痕迹,桌子上摊的一本稿纸被掀过了好几页,并且有几页被人撕去了,我问佣人我不在的时候,都有谁进过我房间?佣人说没有人进去,房间里的物品摆放我可能记错,但桌子上的稿纸我不会记错,通常我写的那页停下来,会在上面做了记号,做记号的那页稿纸不见了。”

“还有什么?”

“这是最近的一回,倪先生家后院有一口废弃的井,一天我在后院闲逛,好奇往井内看,忽然身后有人推我,想把我推到井里去,我竭力挣扎,才挣脱,那人见不能把我推下去,转身逃走了,我只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背影,那背影我并不熟悉,不知道是何人?说给倪先生,他让我找丽宜姐商议,我想来想去,还是找你来了。”

鲁恩的神情严肃起来:“小姐,据你说的情况,我认为有人企图对你不利,你应该告诉倪先生,报告警察局,由警察来查案,保护你的安全。”

许小姐轻叹口气:“倪宅里那个情况,就连佣人角个口,都能被写到报纸上,何况这么大的事情,小报上不知又怎么写了,倪先生不会同意的。”

“那么就有我到府上,进行侦察了。”

“不,先生,你不知道倪先生的脾气,在家里他一向说一不二,若知道我私自来见了你,并且请你去家里做侦察,那我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家里那个情况,先生你是知道的,请您务必为我着想。”许小姐在不知不觉间用起了敬语。

“既不能报告警察,也不能到你家里做侦察,小姐你这个案子,我恐怕是爱莫能助了。”

“不,先生,两天后倪先生在家里大宴宾客,到时您可以装做帮工混进去。”

“小姐你的提议,恕我不能做倒。”鲁恩来了副外国人的作派,耸耸肩。

“那么给您张请柬怎么样?您是著名侦探,我会说服老吴给您一张请柬,你做为客人到倪府做客,顺便查查我身边这些蹊巧事儿。”

“两天?”

“两天之后,18号晚上七点宴会准时开始,你可以提前几个小时到府上来,我叫老吴带领您熟悉府里环境。”

“小姐你说的这个老吴?”

“吴白维呀,你肯定在报纸上读过他的诗,最近倪先生邀他来府上,给他整理文书,倪先生生意上信函来往,都是吴白维起草的。”

“倪先生真是与众不同的一位生意人,别的生意人都找生财之道,倪先生是专找才子才女,把全上海的才子才女都招揽到了麾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