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奇怪的寄人篱下(1/3)

“史太太说什么?”

“有一回起风了,史先生拿了衣服来给史太太披上,史太太笑说:‘你表面上拿衣服给我,想买我的心,心里不定的怎么咒我死吧’,当着人的面,史先生的脸上相当尴尬,我们只好打岔,把话题岔过去。”

鲁恩自言自语道:“平日里史太太是这样的。”

他又问道:“史先生跟前的茶几上,放着两杯水,他一个人喝水要两杯水吗?”

“这个,我还没有注意,我们饭后都在喝茶,是佣人端过来,放错了地方吧。”

“那么在你们吃饭或是喝茶中间,有谁离开过餐厅客厅没有?”

“这个没有注意,哦!我倒是去了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碰见了林小姐,她也去洗手间。”

“林小姐,在吃饭中间还是吃完饭的时候?”

“吃完饭,大伙儿去客厅的时候。”

鲁恩若有所思地看着客厅墙上史太太挂在那里的大张玉照。

陈小姐和张小姐的说辞大至一致,因为有些胆怯的缘故,说的还没有张小姐完整。陈小姐说完,下面该轮到杜太太吴文兰了,杜太太的年龄有二十五六岁,她的脸上带着紧张和愁烦,显然已被家中事压得不堪重负,她连连说:“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

是啊,谁能想得到呢?

杜太太说她先生做生意欠了一笔钱,她打算从史太太这里借钱还上,史太太已经答应了,可是钱还没有到手,所以最近她来史府就勤了些,想尽早从史太太这里拿到钱,补上她家的亏空,但要从史太太手里拿到钱,就象是从老虎嘴里拨出牙一般,史太太往往口里说的好听,实际上,她并不往外拿钱。

中午她们吃过饭后,来到客厅,她看到老太太的兴致高,便给张陈两位小姐使眼色,想由她们帮说由史太太那里拿到钱,两位小姐会意,便跟着史太太走到史太太的相框前,看史太太年轻时的玉照,林小姐感兴趣也来了,史太太又命女佣拿去她的相册,让几位女士看她的照片,这边史先生就发作起来,把她们吓得面面相觑,没一个敢动的。

说起吃的中午饭,杜太太说厨师是请来的,照史太太平常的口味做的饭菜,大家都习惯了,吃饭中间,也没有什么觉得不正常的地方,至于史先生,她觉得他话很少,他和史太太刚刚新婚时,他的话还多些,以后话就越来越少了。

“那么杜太太有没有注意到,史先生的桌前放着两杯水,史先生一个人要两个杯子吗?”

“我想想,当时,佣人用托盘端了水过来,史太太拿了一杯,后来她走到茶几旁,和史先生说什么话,哦!那一杯是史太太放在茶几上的,所以史先生面前的茶几上,有两杯茶。”

“你确定你看见的?”

“是这样的,我因为有求于史太太,对她特别留意,她走到史先生躺的沙发前,把茶杯放下,问了史先生一句什么话,我们离的远也没有听到

。”

“在你们吃饭或是喝茶中间,都有谁离开过?”

“这个倒没在意,好几个人,总有一两个要去趟洗手间吧。”

杜太太说完。鲁恩便叫来了林小姐,林小姐的装扮虽然没有上海女孩儿时髦洋气,但她并不胆怯,她看着鲁恩,脸上是悲痛欲绝的表情,她极力使自己镇静。

“林小姐是史先生的表妹,以前来过上海没有?”

“来过,我在思华学校读的中学,中学毕业在欧鸣船厂做过事。”

“林小姐这次来上海,仍然是找事情做吗?”

“是这样的,听说史……表哥娶了位阔太太,过来看看,然后找事情做。”

“那么今天,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表嫂来了几位亲戚,一起说话,陪着吃饭,饭后在客厅里,表哥躺到沙发上,表嫂拿出她的照片,我们看照片,忽然表哥就抽搐起来,不知是怎么回事,后来他家的医生赶来说表哥是中毒了,在这个家庭里,就这么几个人,有谁想毒死他?”林小姐流着泪的脸上满是愤恨。

“史先生跟前的茶几上,有两杯茶,史先生用两个杯子喝茶吗?”

“这倒不是,有一杯是表嫂的,佣人端了茶上来,表嫂拿了一杯,然后她走到表哥身边,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和他说了一句什么话,表哥笑了笑,她就走了过来,两个茶杯,其中一个是表嫂的。”

“林小姐记得很清楚吗?”

林小姐勉强道:“住到别人家里,都是这样的。”虽然如此说,她的话里却并不辛酸,寄人篱下的尴尬,在她那儿一点儿也没有。

“那么在你们吃饭和喝茶中间,都有谁出去过吗?”

“我去过一趟洗手间,表嫂命女佣把她的相册拿来,女佣拿来一本,表嫂很不高兴说不是这一本,然后她自己去拿了一本相册来,还有张小姐,也去了洗手间。”

林小姐的回答很清晰。

鲁恩又问她道:“林小姐在史家住有多长时间了?在林小姐看来,史先生和史太太的关系怎么样?”

“我来二十天了吧,他们,哦!自然很好了,表嫂很美,完全不象是那个年龄的人,他们站在一起,乍一看就象是相同年龄的人。”

鲁恩点点头。

林小姐出去以后,铁索问鲁恩有什么收获没有?鲁恩站起身来,慢慢说:“这要等尸检之后才能说。”

史行章先生的尸检定在一天以后,但出了史太太家大门之后,鲁恩便对我说:“洪三,你要到欧鸣船厂去一趟。”

“调查林小姐吗,你怀疑她在撒谎?”

“不是她撒谎,是她的身份让我怀疑,她自称是史先生的表妹,但没有一个人认识她的,史先生的表妹,长年在上海生活,史先生娶了位阔太太,她不来参加婚礼,和阔表嫂认识,要等婚礼完了才过来,不合人之常情。”

“也许他们表兄妹的感情并不好?”

鲁恩微笑道:“不会的,他们感情若不好,林小姐不会在史家一住二十多天,她找到事情会尽快搬走

的,——她住在史家,没有一点儿找事情做的意思,更没有一点儿要搬出去的迹象,这就有意思了。”

我在欧鸣般厂调查了一天,询问了五六个人,得到的结果是:林小姐在欧鸣船厂工作了一年左右,后来就离开了,她在船厂并没有亲密的朋友,也没有人熟悉她的私人生活,只是知道,她那时住在白象弄堂10号。我赶到白象弄堂10号,老远就听见里面噪杂的声响,这一幢二层楼房里,住了七八户人家。

找到房东,问林成西小姐?房东说不记得了,她这里人来人往的,她记不了恁么多?后来又说林小姐是在欧鸣船厂做事。房东象是想起了什么说:“噢!那个林小姐啊,长得很漂亮啦。”

林小姐当时住在二楼的一个房间,和左邻右舍并不亲热,房东听说她有个男朋友,经常来她这儿,别的就没有其它了,房东也没见过林小姐的男朋友,并且当时林小姐的左邻右舍,此时都已搬走,来来去去房客的往事,房东也不记得许多。

我沮丧地把调查结果说给鲁恩听,鲁恩笑道:“辛苦了,能想到去查林小姐的住处,洪三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史行章的尸检第二天开始,到傍晚时,铁索差一个警员把尸检报告送给我们,尸检报告上写着:史行章死于砒霜中毒,全身无伤痕。并且化验室也化验了茶几上放的两杯茶,其中一杯含有大量的砒霜,另外一杯却无毒,显然史行章是因为喝了含有大量砒霜的茶而死的。

看了尸检报告和化验结果后,鲁恩沉思道:“老朋友,我们得去史太太府上了。”

我激动地说:“佣人,那天端茶的佣人没有问,如果不是佣人,她们可能知道点儿什么?”

鲁恩赞赏地说:“能想到这些真不容易,好洪三可以独立办案了。”

那天负责给客人们端茶的是女佣四姐,四姐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一脸老实相,看到鲁恩问她,吓得什么似的。她竭力回忆那天的情形,原来她来史太太府上做工的时间并不长,有时显得手忙脚乱,那天午饭过后,已经十二点半了,史太太史先生和客人们从餐室出来,到客厅去,她赶紧去泡茶,她勉强能分得清那个是史太太常用的茶杯,便在茶杯里少放了茶叶,史太太这两天说睡觉不好,茶叶要少兑一些。

鲁恩问道:“史太太说这番话是什么时候,都有什么人在?”

“是前两天的一个中午,也是午饭后喝茶,太太问我认不认得她的茶杯?我说不认得,太太便指着茶杯耳畔后面的一个点儿说‘这里有一个伏点,你要记好了,’当时住在家里的所有人都在,史先生、谭先生谭小姐、杜小姐,还有林小姐,我在太太的茶杯里少放了茶叶,泡好茶端到客厅里,先把一杯茶放到史先生跟前的茶几上,又把茶端到客人们跟前,把太太的茶杯放到她面前,又把茶杯一一放下,就出来了,没有遇见什么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