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控制着玄一道长，立刻放弃攻击我，而是转身冲向昱儿，昱儿虽然练过武艺，但是她睡梦中被吵醒，还没弄清楚情况，玄一道长已经快要到她身边了。
我运气于掌，双掌拍在地面上，顿时产生强大的反震之力，把我从地面弹起，我又在地面借力，以比玄一道长更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昱儿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我们俩，还是没反应过来，依旧站在原地。
之前咬破手指的伤口被我这一震又裂开，血流在我手上，我快速画了一个卍字，在脑海里苦苦搜寻咒语，最先想到的只有一句“正气咒”。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念出了那八个字。
“临，兵，斗，者，阵，列，在，前。”
……
我向上天发誓，我真的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在我一跃冲前，发出蓄力的一击，准备在王胖子伤害昱儿之前，后发制敌。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玄一道长的身体在空中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转了过来。
这完全违背了我所认知的物理学定义，人在空中无法借力，他怎么可能转身，但是他就是做到了。
完全地面向了我。
我能看到玄一道长那张慈祥而充满了岁月感的脸下，王胖子神秘一笑。
而我的全力一击，打在了玄一道长的腹部，连带着那些鬼气。
这一次，没有痛苦的鬼哭声，只有玄一道长本能的闷哼。
在接触到道长的身体，和那些鬼气的时候，我手掌中金光大盛，一个卍字升起，推着玄一道长的身体向后，而我也落到了地上。
昱儿也终于反应过来，迅速躲避，才没有被强力击退的玄一道长撞到，她闪到一边的柱子下，扶着柱子，惊讶地看着我，又看着玄一道长，然后她的眼神飘向了另一个方向。
顺着她的眼睛，我看到了小悦悦。
他正在喘着气，惊恐地看着院中正在发生的事，头剧烈地晃动，眼里满是恐惧。
我全身沐浴金光，右手手掌满是鲜血，一个卍字掌中符熠熠生辉，玄一道长被我一掌击飞，撞破了木门，倒在房间里，两条腿留在门外，正在不安地抖动。
小悦悦和昱儿都看不到玄一道长的上半身，而我能看到，卍字金光已经没有了，但我还是能看到，这得感谢上天给了我一双神的眼睛。
他的上半身在一上一下的颤动，鲜血从他的嘴里涌出来，一缕缕鬼气正在从他身上升起，散到空中，我知道那是王胖子的魂。
他已经被我消灭了。
魂力消散。
我突然觉得全身无力，喉咙似火烧一样，干涸，炙热，难受。
我在心里大喊着，小悦悦你别站着不动啊，你过去看看，你看到那些鬼气，你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去看啊，去看啊……
可是，我的声带，我的嘴，我的舌头，甚至连我的大脑，在这一瞬间都突然不受我控制了，我想说话，却说不出口。
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玄一道长身上的鬼气一点一点地消散，直到，完全消失。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昱儿扶着柱子，不敢乱动，小悦悦的脑袋也不再痛得控制不住，我张着嘴，
合不拢，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玄一道长，躺在地上，他不安晃动的腿，也终于没有了不安，跟着他的身体一起，一动不动。
这样的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我忘记了控制金光，金光突然灭了下去，却又突然亮起，在我反应过来，它又灭了。
小吉从我怀里探出头来，拱了拱我的肚子。她没想到小吉不是布偶，真的会叫。
我醒了过来，我抱起小吉看它，它在我手里使劲地伸了个懒腰，又软绵绵地缩成了一团，一脸懒洋洋的样子，两只眼睛闪烁着金光，用一种疑问的眼神看着我。
我本想冲它笑一笑，它这个样子，就说明石家那边有效果了。
可是，我一低头，就看到玄一道长的尸体，我的心又掉进了冰窟，顾不上去管小吉，我得给小悦悦解释清楚。
现在天一亮，石家肯定有情况，到底如何，我得尽快回去。
然后小吉叫了一声，“杀卡啦卡……啦！”
昱儿和小悦悦也这一声惊醒，尤其是昱儿，她的反应最激烈，她看着玄一道长的尸体，不停地尖叫。
我快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抱住她，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安慰着她道，没事的昱儿，不要怕，一切都过去了。
我又看着小悦悦，他也在看着我，但更多的是在看玄一道长伸出门外的两条腿，他的头还是会颤抖，隔几秒抖一下。
看到他这样，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昱儿突然用力一把把我推开，指着我大叫，道：“就是你，就是你杀了道长爷爷，就是你，是你！！！”
我赶紧又走上去，想拉住她，让她冷静点听我解释。
可是她却一掌打在我身上，然后转身跑到玄一道长身边，摇晃着玄一道长，哭着叫他醒来，不要睡，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看茅山的日出的吗？为什么不守信用。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每说一句，我就感觉被人在心上插了一刀，我想走过去让她不要再说了。
小悦悦突然冲向我，一脚踢到我身上，我能躲，可是我没有。
我被一脚踢在腰上，痛，但我看着他，哼也不哼。
小吉看到小悦悦攻击我，想跳出来，却又认出了这个人是它认识的，它又缩了回去，露出一个小脑袋看着小悦悦。
小悦悦踢了我一脚，然后站在我和玄一道长之间，不让我再过去，低着头不看我。
但我能感受到，他是理解我的，没有理由，我不会伤害玄一道长。
但是那毕竟是他师父，养育了他十几年的师父，所以，他悲伤，这种悲伤超过了他自己死亡的悲伤。
我轻声说，我可以解释，我真的可以解释的。
他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说：“你走吧，真的，你走吧。”
然后他不等我说话，便转身跪了下去。
他没有哭天抢地，也没有去碰玄一道长，只是默默地跪在那里，低着头，一声不响。
他的背影在我眼里突然变得是那么的单薄，那个小胖子，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的，瘦得让我忍不住流眼泪。
我知道一声不响低着头，是在流眼泪，我一直都知道他，不是那种大喜大悲的人，他忍了那么久，现在
才终于暴发了。
他的暴发，就是流眼泪。
十几年呢？可能是十八年，也可能是二十年，一个没有父母的小男孩，他积了多少的泪水，可是他的师父死了，这个就像是他父亲一样的人，他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他自己也死过一次了，可是他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回茅山，所以他求我带他回来，现在他来了，师父却死了。
他能怪谁？
怪我么？
确实该怪我，如果不是我，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他又是那样的珍视我，他能怪我么，他不会，他只会怪自己。
……
我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跪在他身后，昱儿看到我这样，不再说话了，也许是她也理解我了，也许是她没有那么多的话可以说了，也许是她看到最应该哭天抢地的小悦悦都十分地安静。
于是我们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突然，一缕白烟从玄一道长身上升起，那是玄一道长的魂，可是他出来之后，没有一丝的停留，径直往天空的方向去了。
小悦悦也发现了，他大叫着，师父，师父，师父！
玄一道长之魂碰到了屋檐，他绕过屋檐，继续往天上飞去，我和小悦悦都站起身，跑到院子里看着天空，昱儿也跟着我跑出来。
小悦悦还在喊，喊声一次比一次大，最后几乎就是歇斯底里的嘶吼了。
可是玄一道长的魂却完全没有停下，夜空里，繁星点点，没有月亮，只有璀璨星河。
玄一道长飘到了我们看不到的高度，融入了夜空之中。
小悦悦突然回过头来，一巴掌打在我脸上，啪地一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的清晰。
他恶狠狠地看着，头止不住地颤动，噔着我说：“你走啊程长夏，你就是个孤星你不知道吗？你走到哪里就把厄运带到哪里，你害死了我，现在又害死了师父，够了没有？你走啊，走啊！！！”
我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这时，老八和张钰也回来了。
老八进庭中就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昱儿一见到老八，立刻就哭着扑了过去，钻进老八的怀里，带着口腔道：“八哥，道长爷爷他，死了……”
啊！
老八愣了。
张钰快速飘到玄一道长身边，又飘到我身边，问我怎么回事，我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整个事件的经过说了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小悦悦的表情是越来越难受，听我说完，他还是那句话，“走吧长夏，你走吧。”
老八拉开昱儿，走到玄一道长身边，跪了下去。
小悦悦却是变得很平静，他把黑符交到我手里，又给了我一个信封，说是黑符的咒语，还有一些要对我说的话。
然后他对张钰说，让他把我们连夜带下山，这里的事，不需要我们管了。
我说我不。
他咬着牙，狠狠道：“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肯走，我求你，走吧，大师兄他们需要你，不要再因为你，再死更多的人了，你快走吧，啊！”
他突然捂着头，却又忍住了。
……
好，我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