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这条路永远都像是上刑场,就连早晨的阳光都显得那么刺眼。

小特劳福并不是很喜欢乡村乐,但也知道收音机里正在播的叫做《美好的一天》。这首歌是父亲的最爱,此刻他又在驾驶座上开始了摇头晃脑,幼稚到让人发指。

在七岁的小特劳福看来,所有必须去学校的日子都他妈的很难跟美好扯上关系。他的班主任是个重达300磅的黑人妇女,讲话像是说唱,上次抓到小特劳福跟琳达在课堂上传纸条,还把事情弄到众人皆知。

琳达是小特劳福的甜心宝贝,这段时间两个人总闹别扭,小特劳福觉得人生充满灰暗,即便是表兄家的PS3和奎爷都没法安抚心灵上的创伤。

一切源于第三者的出现。

严格来说,库克不算什么**。单挑的话,小特劳福觉得自己赢的概率还是存在,只不过那家伙有个分量十足的肥屁股,如果不踩到香蕉皮之类的玩意,估计很难放倒。

库克完全是因为狗屎运在学校里火起来的,他遇上一桩超市抢劫案,并用手机拍下了匪徒挥舞手枪的照片。小特劳福了解库克,他每天带着手机上课就是最好的证明——那怪胎无时无刻不在暗示自己是个大忙人。

罪案高发率一直是这个城市经久不衰的特色,但库克还是凭着照片成为了风云人物。他向每个同学展示手机,并口沫横飞地宣称那把枪的实际尺寸有多大,当时匪徒的距离有多近,自己作为来自德克萨斯的牛仔又是如何如何镇定。

小特劳福永远忘不了琳达在听到那段所谓的冒险经历时,脸上兴奋的红晕甚至让雀斑都变得不那么明显了。他厌恶牛仔,并不无恶意地揣测过,如果库克在罪案现场发出一声神气活现的“呦哈”,会不会被当场射成筛子。

无论如何,小特劳福带上了照相机。

机会永远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不管是哪个混蛋说出的这句话,小特劳福都觉得很有道理。照相机是二手的,他用了一周时间帮隔壁的艾玛太太修剪草坪,收拾储藏室,才凑够钱去跳蚤市场买回了它。

父亲总把乐观当成人生真理,小特劳福觉得乐观要是有用,母亲恐怕就不会离开这个家了。他早已学会沉默,以自己的方式去面对生活。譬如说现在,不但要忍受这辆老爷车哮喘般的轰鸣,还得同时忍受那个永远幼稚的家伙不停哼哼。

他的歌声实在是不怎么样。

“嘿,爷们。”杰夫·特劳福总算是调小了音量,用最习惯的称呼叫他,“最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你好像有很长时间没跟我聊过那里的事情了。”

小特劳福没有答话,摇下车窗透气。

车开到了路口,趁着红绿灯间隙,杰夫回头见儿子又在摆弄那部照相机,呵呵笑道:“看马路那边的大楼,等你长大了要是能去那里上班,才算有前途。拍照是狗仔队干的活,不适合你。”

“你是指赢了你不少钱的银河集团?”小特劳福瞥了眼那幢气势恢宏的摩天大厦。

杰夫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赶紧辩解:“我只是偶尔玩玩,总有运气不好的时候。”

小特劳福的眼神忽然亮了亮,不再理睬他,举起相机对车前噼噼啪啪按下快门。

“只要能转运,我们也能变成有钱人。特权阶层懂吗?像银河老板就属于这种,哪怕世界末日来了,先登船的也会是他们……”杰夫望向驾驶室前方,想看看儿子到底在拍些什么。

他很快变得呆若木鸡。

一个戴着战术面具的武装者,正大踏步走到路口中央,身后斜背着乌黑锃亮的重型火器,单兵装具携挂的手雷匕首一应俱全。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旁若无人举起手臂,挥下。

杰夫眼前涌过了一道钢铁狂潮,数百名武装者冲向银河大厦,闷雷般的脚步震得大地微微颤抖。

绿灯已跳,但没有任何车辆开动,每个驾驶员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眼前竟是现实。

战争爆发了?杰夫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痛得要死。

枪声已如爆豆般响起,第一波银河警卫在公司大门前与那些武装者展开交火,几乎没能构成任何阻力。货真价实的杀戮场面让杰夫心头狂跳,他跟其他人一样,想要开车离开,却如同着了魔,完全无法动弹。

武装者很快就冲进了银河大厦,小特劳福几乎要把快门按得冒烟。片刻后,无数惊恐的员工从旋转门中陆续涌出,文秘小姐的尖叫声连成一片。

第一波爆炸从顶层开始,浓烟卷着火光喷出,飞溅的玻璃碎片形成了一场局部降雨。没过多久,下一层的爆炸开始了,然后再一层。整幢大厦成了燃烧的积木,建筑内部传出的枪声从密集变为稀疏,最终只有零星动静传来。

警笛声从长街尽头响起,风驰电掣的大批警车赶到,在银河外围布下了警戒线。看到熟悉的SWAT重卡悍然登场,民众响起欢呼,大厦里却随即飞出一条炽烈火蛇,将重卡轰上了天。满载的特警甚至连头都没冒,就全部挂掉。

火器的怒吼再次响起,铺天盖地震慑人心。警方刚形成的包围圈如同玩笑般被撕开,那批武装者从银河大厦蜂拥而出,强大的火力压制将这座城市的法则撕得粉碎。

警方丢盔弃甲,留下一地尸体狼狈逃窜。眼看着悍匪沿来路返回,杰夫这才意识到处境不妙,正想要发动汽车溜之大吉,却从后视镜中发现车门大开着,儿子不见了。

路边民众早已逃得干干净净,小特劳福手拎相机,迎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彪形大汉,半点也不知道害怕。

他看到对方当中有两个人很不一样,一个是看上去直冒冷气的瘦子,另一个是位漂亮姑娘,脑后扎了根小辫。小特劳福觉得她甚至要比琳达还好看些,当然,如果年纪再小点,就更完美了。

“女士您好,我可以为您拍张照片吗?”小特劳福很有礼貌地问。

那姑娘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胆大包天的M国小鬼,枪交左手,接过獠牙士兵的战术面具戴在脸上。

她摸了摸小特劳福的脑袋,很配合地摆了个V字手势,与獠牙众人一同远去。

“你这个小混蛋,不要命了吗?”杰夫气急败坏跑来,一把将儿子抱起,往车的方向猛跑。

小特劳福始终在愣愣地看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直到杰夫发动了车一溜烟开走,才兴奋地大叫:“老爸,太酷了!你说的特权阶层被打劫了!”

杰夫愕然以对,不知该如何回答。

小特劳福翻来覆去地看着相机,完全沉浸在之前所见的情形当中。他无比肯定待会儿到了学校,琳达会彻底忘记肥屁股库克是谁。因为跟他拍到的那支破枪比起来,自己今天遇上的可是真正的匪帮。

银河大厦被袭的消息震惊了董事会,一些平时隐藏在深水中的超级大鳄,也开始浮出头来,纽约警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几百名枪手就这么跑了,消失了?你们都是吃屎的吗?”一名银河董事指着纽约警局局长的鼻子破口大骂,后者脸色难看,却不敢多说什么。

亲自前来兴师问罪的实权人物有十多人,通过其他方式来施压的更是数不胜数。纽约城中真正上得了台面的各大家族全部被惊动,整座城市乃至整个国家潜流奔涌,被这起令人发指的恐怖袭击激起滔天浪花。

这次银河总部伤亡人数近千,直接经济损失难以估算,而最让董事们在意的则是对国际声誉的巨大打击。一直以来,银河都是M国赌博业的旗舰代表,如今却在本土遭受重创,疯狗般的对手让全体董事发誓要以牙还牙。

由于现场监控设施遭到破坏,就连附近几个街区的交通摄像头也无一幸免,追查线索变得举步维艰。在如此前提下,小特劳福最终被找到,他拍下的那些照片成了关键证物。

“是R国人,他们穿的是最新款武士刀作战服。”看完照片后,一名银河安全部高管小心翼翼地说道。

“R国人怎么可能向银河下手?”围坐在会议桌边的大部分董事都嗤之以鼻。

“总裁先生好像跟他们有些关系,我找到了电话录音。”那主管擦着脸上的汗,声音发抖。

由于侏儒总裁的尸身得以在爆炸中保存完好,安全部早已把他奇诡的死状视为疑点。电话录音样本中,他连线哥罗塞姆的几次通话赫然在列,除了要挟卓倚天以外,他也跟枷社组首领单独联系过,提及的关键词让董事们面面相觑——“基因战士”。

“他确实是在向R国人要求好处,只不过我看这位卓小姐也很可疑。她今天在现场出现过,而且这张照片也很能说明问题。”董事之一举着小特劳福拍下的照片,向众人展示。

数十道目光随即投向坐在主位上的老者,肯尼迪家族的现任族长。

“有哪个贼会特意留下线索让人追查?我看她是在暗示什么。”鲍尔·肯尼迪捏了捏眉心,脸色阴郁,“这件事从现在开始转入内部调查,对外随便找个理由,扯到那些异教徒身上就行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手拿照片那人显得莫名其妙。

“因为这个姓卓的女人,背后的靠山是摩利亚国防部长,摩国新政权掌控者。他跟R国人正在哥罗塞姆打得热火朝天,这次的事情不管是谁做的,彼此栽赃很正常。另外,他也是我国政府正在拉拢的对象,共和党参议员麦凯恩早就在大抛媚眼了。我宁愿去跟R国人打一场战争,也不愿意跟摩利亚有什么过节。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半个世纪里摩利亚将成为最大的石油出口国之一,这意味着什么诸位应该很清楚。”

鲍尔扫视着呆若木鸡的众人,疲倦地摆手,“别问我,我也不知道那位国防部长先生怎么会有雅兴来打拳赛。”

散会后两小时,波鸟作为陈默的指定委托人,穿着短袖球鞋站到了鲍尔面前。

“我看新闻了,这次银河出的事情可真是可怕。”波鸟端着杯星巴克咖啡,吸得咕咕作响,“不影响下注吧?那帮满脑子肌肉的家伙刚把钱转给了我,想买我们头儿独赢。”

“陈默先生是我们的高级会员,他想要下注当然欢迎。”鲍尔皱眉看着波鸟,有点吃不准路数,“现在赛事才过半,买独赢的话风险很大,当然,回报也会成正比。一般来说我是不管这些事的,但对您可以破例,不知道您想要压多少?”

波鸟从包里摸出手提电脑,噼里啪啦按了一通,将屏幕转向对方,“没多少,暂时只能拿出这点。”

电脑上显示的是瑞士联合银行户头界面,鲍尔看着那一长串0,脸色已变,“163亿?独赢???”

“正好凑了个整数,我老婆连私房钱都投在里面了。”波鸟腼腆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