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得知豹子把潘冬冬带出来是为了耍狠,临走时特意跟他亲热了一下。

于是豹子老虎组合从此成为绝响。

潘冬冬只当他是来劫狱,却不知从哪里找的这么多帮手,看那些扛着火器的大汉个个恶形恶状,心中颇为疑惑。

陈默看着她只知傻笑,哪里有空多解释什么。

走出值班室,陈默身边才有人摸出证件拍在监狱长脸上,让他爬起来办交接手续。黄波见果然是总参二部,不由暗自咬牙。

“肖建呢?”陈默问黄波。

“前段时间辞职了,不干了。”黄波竭力保持着镇定,他能从这批人身上嗅出真正的血腥味。

“动作还挺快……”陈默盯着他看了一会,“23局挺现实啊,就算我没能把目标找回来,你们翻脸也翻得太快了点。我确实欠你们的情,现在我不难为你,回去告诉那些领导,以后能抬手放我一马最好,否则我也做不到等死。”

黄波接过被缴走的手枪,愣在当场。

“我们老板跟你说话,你他妈怎么连点动静都没有?”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冷冷问道。

黄波咬牙点头。

“乖娃娃!”那汉子放声大笑,在他头顶上拍了拍,像在对待孩童。

黄波气得差点吐血,但看到那些仍有意无意指着自己的枪口,却终究还是选择了闷声不响。

走出监狱楼,潘冬冬见陈默等人是乘军车来的,略微松了口气,知道事情未必跟自己想象的一样,当即往车里看去。

“找谁呢?”陈默莫名其妙。

“高渐飞呢?难道不是他求高司令帮的忙?”潘冬冬问。

陈默一时答不上话来。

车队很快呼啸而去,拉着警笛一路狂飙。陈默这次回国除了部分赤猇老兵以外,还把“重犯三宝”带在了身边。此刻白头佬跟波鸟正坐在猛士车内,鼓着眼看潘冬冬,充满好奇神色。

“老板娘您好,我叫白头佬,做……做国际商贸的。非常荣幸,终于见到您了。”白头佬原本打算加上吻手礼,但想到Z国人在某些方面的小鸡肚肠,还是明智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好。”潘冬冬越来越不明白陈默到底在搞什么,现在连洋人都登场了。

比起谨慎的白头佬,波鸟则要大大咧咧得多,“老板娘,你会说英语是吧?我有个问题,一直想当面请教你,你能打多少人?”

“啊?”潘冬冬被他问得怔住。

“老板现在有个外号,叫千人斩,我们都很想知道你有多能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有这句俗语吗?我老婆就不能打,不过比我能打,她每次一生气,我就只有逃命的份。”波鸟有点语无伦次,每到双手脱离键盘的情况下,他跟常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我也不能打,除了陈默,谁都打不过。”潘冬冬微笑了一下。

“果然这么厉害吗?”波鸟大为震撼。

都说Z国人最为谦虚,看起来老板娘也有着同样的美德。陈默已是这世上最可怕的怪物,要是比他还能打,那岂不等于无敌了?

波鸟吞了口口水,眼巴巴地望向陈默。

陈默神情古怪地点头,示意自己确实不是潘冬冬的对手。

波鸟抱住了脑袋,从座位上瘫软下去,“上帝啊,请求你也让我老婆变得这么强吧!”

潘冬冬莞尔,目光重新落在陈默身上,这一次再也无法移开。

白头佬很快发现有一点很不寻常——这对年轻的恋人自从重逢,直到现在,没有表现出任何能称之为“激动”的情绪。他们彼此凝视,宁定而安静,仿佛靠着目光便能达成交流,跟那些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夫老妻毫无区别。

Z国人都这样,还是只有他俩这样?

白头佬找不到答案,但在潘冬冬身上,他清晰感觉到了跟陈默类似的气息。

“谁把你弄到这儿来的?”陈默闷了半天,干巴巴地问。

“小七姐。”潘冬冬说。

“卓倚天?我听说她好像也被总参二部收编了,这次是公门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

“都有。她是从肖建手里把我强行带走的,怕23局拿到上级批文再回头来要人,就干脆让我藏到普通监狱来了。”

“有没有吃苦头?”

“还好,我不怕吃苦。”潘冬冬嫣然一笑,“说说你吧,陈默同学,我想知道你所有的事情。”

陈默“哦”了声,拿出一个装着炸鸡翅的塑料袋,“冷掉了,凑合吃一口吧,我这里还有可乐。”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拿出的礼物居然是肯德基外卖。

依旧毫无浪漫可言。

潘冬冬却早已是见怪不怪,心中充满柔情蜜意。她发现他瘦了,黑了,而且有点老了,像个操劳过度的中年人。

她每天都会想到他,几乎没有一刻不想,此刻人到了跟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独撑大局的这段日子,她逼迫着自己忘记女人的身份,而暂时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足够铁血刚强的战士,在动手杀人时甚至完全没有不适感。

但现在她却触摸到了心底深处的那份软弱,他总算是回来了,自己又有了依靠。

只不过,他改变的似乎并不仅仅只有外表。

以女性特有的直觉,她发现他在见到自己的那个瞬间,冷静得出奇,连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没有表现出来。

她已尝试着担任过首脑人物,知道一名领军者,确实需要摒弃多余的情感,因为情感会使人软弱。

他现在的身份转变显然很大,无论黑白,显然已不是区区一个江东卫首领可以衡量。

所以,我就变得多余了吗……

潘冬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塑料袋,看了看里面的鸡翅薯条,又觉得对方好像没变。

陈默的讲述并不漫长,但却足够惊心动魄。

跟23局的蜜月期算是故事开端,然后按计划劫走洛璃,最终却坠机入海。蛮牙野人和海盗,潘多拉与摩利亚内战,一系列变故接踵而来。陈默坦承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而潘冬冬在意的却不是他的运气。

“你现在跟洛璃在一起了?”女孩淡淡地问。

“嗯。”陈默点头,并没有听出对方异样的语气,“她这次没跟我过来,留在了摩利亚。那边刚停战不久,局势不稳定,于老大他们也都在部队里没动。”

“莫红眉人呢?”

“我也想找她,可是找不到。我怀疑她跟她爷爷被潘多拉控制住了,事情很麻烦。”

“我吃饱了,谢谢你还记得我。”潘冬冬将那包外卖又递还给他。

陈默这才发现不对劲,却不知因何而起,愣了半天,自己抓了薯条在嘴里嚼着。

白头佬跟波鸟大眼瞪小眼,半道上找了个理由逃下车去,坐上后面一辆吉普。

车队一路双闪,开往蜀东,到延城时天已经黑得透了。

总参二部这次派来的几名干员都是年轻人,被赤猇老兵带着回江东卫去了。白头佬跟波鸟也嚷嚷着要去找乐子,实际上是怕再跟着陈默,会有池鱼之殃。

潘冬冬按响自家门铃后,吴妈来开的门,一见她先是揉了揉眼睛,跟着嚎啕大哭,“囡囡啊,你可算回来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菩萨开眼啦!”

潘瑾瑜夫妇看到女儿跟陈默同时出现,都显得有些失态。尤其是贾青,死死攥着陈默的胳膊,用尽力气打了他几下,自己倒是先“呜呜”哭了起来。

“什么路不好走,你要走歪路,还杀人!”贾青直到坐在客厅里,仍红着眼眶抽噎不已,“我早就知道冬冬是被冤枉的,人家做生意做不过就使坏,你呢?可别告诉我你也是冤假错案,通缉令当初都贴到家门口来了!”

“阿姨,我也是被冤枉的,现在平反了。”陈默头皮发麻,“今天就是公门的人送我回来的,不信你到门口看,军车还停在外面。”

“平反了?”潘瑾瑜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不清楚陈默如何跟第三方达成了交易。

“平反个屁!”贾青情急之下竟是爆粗,“吴姐,你去拿点现金,再准备点吃的。不能让这杀千刀的小鬼呆太久,我怕他不安全,我一会开车先送他去乡下老房子……”转头望着陈默,抬手又要打,“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别再瞎跑了!今天怎么碰上冬冬的?你去接她了?不要命了是不是!”

陈默又是尴尬又是感动,拿出几本证件,毕恭毕敬递给贾青看,“阿姨,我不敢跟你说谎,是真没事了。这是我现在的护照,中云海国宾馆出入证,这本是特许持枪证。”

“国宾馆?”贾青翻来覆去地看那本证件,满脸狐疑,“你个小毛头又算是哪门子外宾了?”

“妈妈,他现在是摩利亚的将军,还是国防部长。”潘冬冬轻声插话。

潘瑾瑜夫妇对视了一眼,惊愕不已。

等到弄明白事情,贾青这才转忧为喜,心花怒放,把陈默的光头摸了又摸,“这才是我家好女婿,走正路才能成大器,我早就说过的!”

潘冬冬只吃了一小碗饭,就说饱了,也不看陈默,径自回了房。陈默倒是把贾青做的满桌菜扫了个空,又跟老丈人聊了很久,这才起身告辞。

“你跟小冬怎么了?”潘瑾瑜随口问。

“我也不知道。”陈默一句话刚出口,就看到原本笑吟吟的丈母娘瞪起了眼。

“你一定有小名,而且一定叫木头。”贾青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