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孙四,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陈默到底怎么了?老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孙四抢过话筒狂吼,脖子上青筋暴凸,脸色狰狞到了极点。

战壕里的摩利亚特战队员都在面面相觑,有些人已开始悄然后退,害怕被他莫名其妙一枪崩了。

“四哥,23局的人也联系过我了,说陈默确实出了事。楼是被人炸塌的,他在地下第五层,现在还活着的可能性不大。”潘冬冬在电话那头说。

她并没有嚎啕大哭,甚至没在哽咽,但言语中那股极度的绝望与痛苦却直透了过来,让孙四浑身都打起了颤。

呼啸而来的加农炮弹再次席卷了阵地,火云四起,土石如波浪般破开,众人头上的钢盔一阵雨点般的叮叮当当。

孙四连眉毛都没跳上半下,连“喂”了几声,阴沉着脸把电话丢还给通讯兵。一名特战队员猫着腰,从远处快步跑来,匆匆敬礼后哑着嗓子叫道:“教官,那批佣兵又来了援军,我们的后路被卡死了!”

孙四冷冷地盯着他,直到对方全身都开始发抖,“安排的暗哨呢?你派的都是死人?!”

“请教官处罚我!”那特战队员两腿一并,也不顾正在进行中的敌方炮袭,站得笔直。

孙四随手将他拖到旁边,连赏记耳光的兴趣都没有。

赶鸭子上架,这帮摩利亚士兵到底还是太嫩了,而且还奇蠢无比,跟算盘珠子似的,拨一下动一下。

“好像是专门冲着我们来的。”于大靠在壕沟边,点了根烟。

这种程度的炮击对于赤猇来说根本就是儿戏,真正的重炮覆盖,那是能把人活活震死的。于大现在头痛的是手底下既非强兵,又拿不出像样的武器,而反抗军方面新来的什么“黑蛇”佣兵,却都是好手,清一色M式装备,全套单兵武装,夜视仪令他们在晚上如虎添翼。

现在黑蛇佣兵终于明确亮剑,他们无疑是把于大和孙四一手训练出的獠牙大队当成了清除对象。

“是打还是走?”孙四问于大。

“守吧,稳一点。陈默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江东卫在国内日子不算好过。咱们俩死了没啥,这边的新窝要是打不下来,将来兄弟们要是出点什么事情,连跑都没地方跑。”于大回答。

“那就守吧!”孙四听出了于大言语中的杀机,大致猜到潘冬冬在那边应付的是个什么局面。

狡兔三窟,没想到自己现在变成了兔子。孙四有点想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一周后。

獠牙大队阵地未动,连同政府军两个加强连,仍被黑蛇佣兵包围于斯图卡省南部山区。

加强连由政府军古斯上校亲自率领,原本是来接应獠牙大队,却一头扎进陷阱,遭敌军主力围困。黑蛇佣兵套路很鬼,摆一个口袋阵,敌方进来先不打,进到最后一个人,才猛然包围收拢袋口。

古斯上校被围后只当是大势已去,见到于大有条不紊地下令就地构筑工事,苦笑不已。

被围之地在大山脚下,獠牙大队按照于大的命令,在阵地周边修筑起数个据点,一班守一个,据点之间火力可以相互支援。黑蛇佣兵在山地区域并不占便宜,炮火力量受地形限制,每次进攻都没法同时压制各点,顾头就顾不了屁股,像狼吃箭猪一样不知如何下口。

在防线中端的空阔地带,于大还让士兵们砍来木材荆棘,横向编成鹿砦,堆得一米多高。黑蛇佣兵第一次看到这道自欺欺人的怪墙,人人都傻了眼,等到上去推开障碍,却被其间用线缠绕着的一枚枚手雷,炸了个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孙四见到阵地北面一株主干丈余的巨树,枝繁叶茂庞然无比,便让人在树上树下各筑了一个枪巢,共安放六挺班用机枪,足足可以打三百六十度。他成了当仁不让的主射手之一,搂起火来次次都是长点射,准头简直像用镰刀割麦苗,一串火舌舔出,几百米开外就必定有人躺尸,罕有失手的时候。

由于位置设得刁钻,炮弹难以直接命中枪巢。另一方面,巨树的木质又极其坚韧,射手藏身巢内根本不用担心子弹会透入。黑蛇佣兵始终想不出方法应对,许多次就要突破地面防线,都是功亏一篑,被这尊巨灵神挡住了最后去路,死伤无数地退了回去。

古斯上校早已傻眼,在心中无数次地感谢真主,让沙场魔王站在了摩利亚人民这边。

对于黑蛇指挥官来说,这一周无疑是充满耻辱的经历。他从海军陆战队退役后直到今天,还从未遇上过如此难缠的对手。

他不确定那两个Z国人全身的神经是不是钢丝绞成的,只知道这些家伙撑不了多少天了。

没人能饿着肚子赢得胜利,就算是传说中的赤猇也不能。

夜色已深,奥莉维亚从地下停车场快步而出,走向公寓楼。

十二楼的那个房间还亮着灯。

奥莉维亚抬头看着透出的橘黄色光亮,疲倦地笑了笑。钢筋丛林中的生存者大多就只有在回家这一刻,才会感到放松,她也不例外。

楼下管理员友好地打了个招呼,见奥莉维亚抱着两个大食品袋,便帮忙按了电梯。

“妈妈,我回来了。”片刻后,奥莉维亚咬着钥匙,用脚踢上自家房门。

里面没有回答,她也早就习惯。

起居室的电视还开着,播放着一场棒球赛,解说员正在滔滔不绝。奥莉维亚知道母亲不喜欢看球,猜想是遥控器又掉到地上了。

“我给你换个台……”她刚走进起居室,手里的东西就掉了满地。

母亲正坐在轮椅上,两眼直勾勾地对着电视,口角流着涎水。她现在这个模样,完全要拜当年的老酒鬼所赐,一场家暴令她从此跟健康无缘,就连大小便都无法自理。

家政女工早就下班了,沙发上靠着两个人。

奥莉维亚从未见过他们。

“请原谅我们的冒昧拜访,奥莉维亚小姐。”左边那人看上去要年长些,大约四十多岁年纪,西装打扮,双手放在膝盖上交叉着。他有双毒蛇般的眼睛,目光炯炯,每一根手指都格外修长,像钢琴家,指甲剪得很整齐。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最好别拔枪。我的同伴脾气不算太温和,一会儿吓到你母亲的话,我会很遗憾。”这名中年男子注意到了奥莉维亚的隐蔽动作,微微笑了笑。

旁边的年轻人抬起头来,像头强壮过分的美洲虎般舒展了一下身躯。他肤色黝黑,脸庞棱角分明,似乎是印第安后裔。一柄大号猎刀正在他手里轻描淡写地横转,剔着掌心中的老皮。

“你们为谁做事?”那支银色PT90手枪就在奥莉维亚腰后,但她现在却没有勇气拔出。

跟母亲相依为命到今天,她一直都在担心遇上这样的场面。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之间能不能达成共识。没想到银河最被看好的美女经理人竟然会住在这么小的公寓里,你是在防备我们这种人吗?其实有时候站对阵营才最重要,不然的话,就算你带着母亲住到黄石公园去,恐怕也很难得到清净。开门见山吧,我的老板想让你安排一个拳手进哥罗塞姆大赛,个人实力方面你可以不用担心,他是最强的。”中年男人缓缓说道。

“即将参赛的都是从世界各国选拔上来的拳手,没人能直接进复赛。况且这种事情不应该来找我,我只不过是个普通雇员,没法帮你们。”奥莉维亚看着连害怕都不知道的母亲,一颗心砰砰乱跳。

“不是让你做假,只不过换个拳手参赛而已。听说你手下正好有个空位,现在顶上对大家似乎都有好处,也算是我们帮了你的忙了。”中年男人始终保持着斯文有礼的态度,跟身边年轻人跃跃欲试的狰狞恰好相反。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空位。”

“那个姓陈的Z国拳手,不是已经死了吗?”

奥莉维亚一惊,随即冷笑,“消息倒是很灵通……让我安排拳手,是为了打假拳?你们想趁着大赛捞一笔,别人也同样有这个念头。银河不是三流公司,就算经理人也没法做假,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再重复一遍,我们的拳手是最强的,不需要做假。”中年男人微笑回答。

“那我也没办法把他安排进去,银河集团不是我的私产。”奥莉维亚很疑惑对方的真正用意。

“看样子沟通比我想象的困难。”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

旁边的年轻人抬手,空中划过寒芒。“夺”的一声,那柄猎刀已擦着残疾老妇的脸庞,钉在了墙上。

奥莉维亚眼神骤变,一个就地翻滚后拔枪,却见那中年男人手里变戏法般多出了两支沙鹰,黑洞洞的枪口分别对着自己跟母亲。

“你母亲好像有点营养不良,待会儿她的头盖骨飞起来的时候,喷不出太多血,毕竟心脏太衰老了,压力不够。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地毯不会弄得很脏的。”中年男人体贴地安慰奥莉维亚。

奥莉维亚看了看目光呆滞的母亲,紧绷的身体终于变得松弛,汗水早已湿透了衣服。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人死后所有相关的痕迹都迟早会被抹去,在世上消失,所以你不用太有负罪感。”中年男人淡然道,“在陈默身上,这个进程稍微快了点而已,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