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过后,奥莉维亚再次在闷热的气温中醒来,打开窗户却没有风。

这个鬼地方简直让她快要崩溃。

拿了房卡和零钱,她穿着吊带睡裙走进电梯,像个刚刚醒来的睡美人,却满心怒气。

楼下有台自动售货机,她得去买几罐啤酒,然后试着把自己灌醉。

到了地方,她走出电梯门转过一个弯,远远就看到售货机,而且还发现了两个同样没能睡着的家伙。

一个巨人,一个凶巴巴的童子军。

奥莉维亚下意识地将手指移到鼻梁上,却推了个空——她忘了戴眼镜。

很快这美丽妖娆的经理人就找了个地方,像只皮毛火红的雌狐般将自己藏了起来,偷偷窥向那两人。

时间已是凌晨,看他们蹑手蹑脚的模样,显然是在高度戒备状态中,难道有什么勾当要干?

银河经理人之间的内部竞争,可以用惨烈来形容。相互挖墙脚,甚至背后下刀的先例并不罕见。奥莉维亚看着两人的背影,思忖起这次来Y国的同事名单上,每一个可能对自己出手的对象。

没人能摆脱嫌疑。

她撩起睡裙,露出光洁如玉线条笔直的长腿。如果还有其他男性在场,恐怕就连八十岁的老人都会被这诱惑至极的画面惹得喷出鼻血来。她的手指最终停留在大腿绑着的枪套上,指尖轻巧娴熟的一拨一挑,银色女士手枪已滑入掌中。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臭小子。

奥莉维亚在心中冷笑一声,眯起了大眼睛,只见陈默无声无息地助跑,在墙角借力蹬踏,竟像只壁虎般直蹿了起来。

高处一支监控摄像头被他捏了把,然后便不再转动。

铁牛见他完事,咧开大嘴,将庞然沉重的售货机拎起,如同夹纸板箱一样,横过来夹在胳膊下面,一溜烟跑了。

偷售货机……

奥莉维亚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完全石化。她并没有注意到陈默离开时,向着这个方向扫了眼。

消防通道里满是尘灰,铁牛先是将售货机举过头顶,叮铃咣啷地摇了一阵,只摇出几盒口香糖。陈默早就将床单铺在地上,准备打包,边望风边瞅着他,“这得弄到啥时候?”

“哦。”铁牛老老实实放下售货机,一个熊抱。

奥莉维亚径直推开楼道门,恰巧看到两米多高的售货机在铁牛合拢的臂膀下剧烈变形,成了被压扁的易拉罐。让人头皮发麻的解体迸裂声中,各类食品饮料雨点般纷纷落下,连同硬币一起堆满了床单。

铁牛最后再倒了倒售货机,兴高采烈地整理起战利品,把碎玻璃跟金属片扒拉到旁边。陈默望向表情精彩的奥莉维亚,不明白她一路跟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给我几罐啤酒,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奥莉维亚定下心神,理直气壮地开价。

“俺兄弟,她说的啥?”铁牛颇有点被抓现行的不安。

“我也不知道。”陈默摇头。

铁牛跟他大眼瞪小眼,满脸困惑,“你不是会洋文吗?”

“我就会一点……”陈默汗颜无地。

女经理人见这两个家伙似乎是听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便毫不客气地拿了啤酒,顺便从铁牛手里抢走一罐,打开后抿了口,故意看都不看陈默,昂首离去。

黑吃黑的勾当,她还是生平第一次干,感觉棒极了。

“她为啥拿俺们的东西?”铁牛很委屈,不知道这算是哪一出。

陈默一时语塞,也被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弄到莫名其妙,“拿就拿吧,别跟娘们一般见识。”

铁牛早已习惯对方说啥就是啥,背起打好的包袱,临走时踹了脚售货机残骸,“嘿嘿,让你吞俺的币!”

铁牛这段时间经历了许多个第一次,今天是他第一次拿着硬币下去买好吃的。他原本对那台高科技机器战战兢兢,最后还是在白小然的鼓励下,才有勇气独自去尝试。“吞币”是个什么意思,铁牛当时不懂,去问酒店服务员根本无人理会,哭丧着脸回到房间把事情一说,这才算明白。

现在跟陈默拿回了更多,铁牛很忐忑,同时却发现这是另一种第一次。

快到房间门口,陈默停下了脚步。

“咋了?”铁牛等不及要跟小女娃跟小小女娃分吃的,一直在傻乐。

“你先进去吧,我有点事。”陈默笑了笑。

奥莉维亚正在上一层打开房门,因为赌气,她拿了太多罐啤酒,有点抱不过来。咬着房卡进屋后,一只有力的大手从黑暗中探出,扼住了她的脖颈,门被“咔哒”一声关上。

啤酒罐掉了满地,那人粗暴地将奥莉维亚转了个方向,将她压在门后,背朝自己。同时一支冰冷的金属体顶上了奥莉维亚的后脑,残余的火药味是如此清晰地透入鼻端,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却能清晰感受到死亡近在眼前,瞳孔急剧收缩。

“你动过的门牌号浪费了我不少时间,也让几个不相干的人送了命,所以我们还是尽快完事比较好。我装了灭音器,你要是准备像小女孩那样尖叫,尽管开口。”侵入者是男性,呼吸沉稳有力,砂纸般的手掌开始在奥莉维亚身上摸索,很快卸了她的枪。

腿部肌肤被触碰到的部位全部起了寒栗,奥莉维亚咬着牙,身体紧绷发抖。

“难道你从来没有经历过男人?”侵入者察觉到了异样,低沉地笑了声,喷出的热息中带着口臭。

“这跟你没关系,还是专业点吧,直接说你想要说的。”奥莉维亚冷冷地回答。

“让那个巨人参赛,我的雇主就只有这一个要求。”侵入者将她按得更紧,压倒性的力量像块靠上来的礁岩。

在突遭变故的短短瞬间里,奥莉维亚考虑过无数可能,却没料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巨人不是拳手,他参赛能给你的雇主带来什么好处?”

“很抱歉,无可奉告。作为银河经理人,你一定有办法让他上场的。没人生下来就是拳手,这道理就像没人生下来就是婊子一样,到了必要的时候,谁都能出卖自己。”

“你知道银河,就应该知道我身后是什么样的势力。你的雇主跟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经理人之间的内斗绝不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奥莉维亚已听出对方极重的本土口音,确定他同样来自M国。

“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敢反过来威胁我?银河经理人确实很不一样。”侵入者的呼吸忽然粗重,空出的那只大手再次摸索起来,蕾丝睡裙柔滑的触感跟下面缎子般的皮肤,令他陷入极度亢奋,“还是给你留点纪念再走吧,下次就不一定能轮到我来拜访了……”

刺入的灯光在这时撕破黑暗,照在了那人脸上。

房门变成了纸扎的摆设,被铁拳洞穿,木片横飞四溅。侵入者的手指明明就在扳机上,保险大开,只要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发力动作,挡在身前的女经理人就会立即变成毫无美感可言的尸体。

这是握在手里的,如同磐石般稳固的巨大优势,但他却没能说出任何威胁言语。直接被那只拳头撞上的前额当即凹了下去,脑后迸出大片赤红,身躯跟着软倒。

整扇门四分五裂,奥莉维亚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与此同时已被对方反手抄起盈盈一握的细腰,扔了出去。

他是怎么知道我出事的?奥莉维亚只剩下这个念头。刚刚那精准无比的一拳,让她觉得陈默仿佛能隔着门“看”见侵入者。

陈默扑入房间,里面当即响起了密集轻微的火器击发声,竟是还有枪手存在。

片刻之后,陈默走了出来,站到了奥莉维亚面前。

他毫发无伤,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女经理人,打开一罐刚捡起的啤酒,咕嘟嘟喝完。

奥莉维亚像是从没认识过这个人,眨也不眨地直盯着他,露出妩媚笑容,“想不到你真的够强……”

她的赞叹很快变成了惊呼,之前陈默毫不怜香惜玉的抛扔动作,将睡裙扯下了半边,雪白肩头跟V字深沟都已露出,美妙的峰峦几乎完全呈现在灯光下。

“谢特!”奥莉维亚羞恼不已,侵入者说的并没有错,她确实从未在真正意义上经历过任何男人。

这在开放到近乎狂放的M国,无疑能算作异类。

陈默倒是能听懂这句洋文,以为她在骂自己,没好气地还了句:“法克”,转身走了。

洋人都是疯子,他确定了这个想法。

被“法克”的奥莉维亚愣在当场,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惹来他直接粗鲁的问候。

这个Z国人一定是疯子,她愤愤地想着,走向电梯。

警方到场后,封锁了事发楼层,并将奥莉维亚和陈默带回警局。奥莉维亚以情人关系,解释了陈默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内,这让做笔录的警员连着吞了好几口口水,投向陈默的目光中带上了明显敌意。

罗齐省最高警监很快打来电话,这边的警察局长亲自驾车,将两人送回酒店,满脸谄媚地建议是否要换个地方入住,自己会派来人手随行保护。

奥莉维亚拒绝了他的好意,回到酒店后,笑盈盈地问金牙上校,“为什么有人会找到我,逼我让你的巨人朋友上场?这两个Z国人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

“是她的同乡在找我们麻烦,好像有个什么公司看中了铁牛,其他的我也不清楚。”听过转述后,陈默这样回答。

奥莉维亚这才确定,真的是来自本土的势力在插手。在这件事上她存在许多疑点,譬如对方逼铁牛上场意义何在,陈默野兽般的敏锐感知又从何而来。

她最终还是拨出电话,向上级申请特勤小组调动权限,浅灰色的美眸中带着一丝冰寒。

“把主意打到银河头上来了吗?希望那个公司足够强大。”上司淡淡地说了句,批给她两个特勤小组。

“有些事情你最好能跟我说明白,这样大家合作起来也方便。”奥莉维亚没脱下陈默借给她的外套,重新露出笑容,“你的最终目的就只是为了找到那个女拳手吗?”

见对方点头,奥莉维亚挑起了眉梢,显得很好奇,“她是你什么人,值得这么冒险?”

陈默将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想到去龙船赌钱回来那天晚上,卓倚天在睡梦中的低声啜泣,眼神变得异样,“她是我的女儿。”

奥莉维亚彻底怔住,盯着对方年轻到过分的脸庞,在心中重新作出评价。

一个凶巴巴的神经病,跟童子军扯不上任何关系。

他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