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是一个很识时务的角色。

当他认识到晏明夏对自己没有用了, 他就会果断地选择抛弃,投奔敌方。

当他认识到江眠早已经看穿了自己,哪怕为了保命, 他也会显得格外坦诚。

“江眠,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他咬了咬唇, 举手表示自己的无害,“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现在就离开首都,再也不回来。”

“怎么说得像是我在欺负你一样?黑心虫, ”江眠笑了笑, 不紧不慢翻看着那些厚重书册,将各种玻璃瓶上的小标签记在心里,“诺亚, 你的案底都被翻出来了,就算逃出首都也没有意义。”

诺亚动作一顿:“……是, 是吗?”

他才初来首都不久, 实在是没想到,江眠居然心思如此敏锐,早就查清了自己的底细……当然,也有可能是二皇子做的。

在他还没能彻底掌握晏明夏的一切、为他所用之前, 诺亚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既然你今天没有动我, ”诺亚叹了口气,似乎是要妥协, “江眠, 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唔, 继续和晏明夏甜甜蜜蜜?”

江眠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一边在书房随意拍了几张照片留证。

“好……但你想做的,应该不仅如此吧?”

“也对,如果你有这份能耐,不如帮我从晏明夏那里套出一些小秘密来,最好是有清晰的录音,”江眠若有所思道,“演得乖一点,可别让他发现你的狠辣心肠了。”

“套出什么秘密?”诺亚直接将最后那句话当作了夸奖,甚至隐隐露出饶有兴趣的兴奋表情。

江眠将书册放回原位,走出书房重新关紧了门。

然后他又踢了晏明夏一脚:“比如说,那场所谓的遇刺事件,其实是晏明夏自导自演……又或者,他明知道不是江家干的,却依然与雄虫协会一起隐瞒了真相。”

“……真的吗?还有这种事?”诺亚看都没看自己亲爱的雄主,语气诧异,而且这份诧异显得非常真实。

他似乎还没彻底走进晏明夏的心中,对此知道的细节不多。

“目前只是怀疑而已,这两种猜测都有可能,但距离真相应该八.九不离十,”江眠从口袋里拿出快速清洁剂,喷了晏明夏一身,“怎么样,做不做?”

诺亚捏着鼻子后退了半步:“江眠,你不会是真的想为江家洗白吧?我总觉得……你的立场并非是站在江家那边。”

“没用的好奇心,最好还是不要太强了。总而言之,你现在‘弃暗投明’,和我自己找到真相之后再来处理你,会产生两种完全不同的后果,”江眠说着笑了笑,“今天晏明夏大概会很难过吧?记得之后多安慰安慰他。如果你哭得惨一点,或许效果也会很不错。”

而诺亚听完江眠的话以后,站在原地沉默良久,眨了眨眼直到自己蓄满泪水,才蹲下来将晏明夏轻轻摇醒。

演技瞬间上线,娇小亚雌脸上写满了浓浓的担心与恐惧。

晏明夏太要面子了,他明明浑身都疼,还不得不咬牙抱着诺亚安慰了半天。

随后他穿着洒满清洁剂的衣服去验伤,发现无论怎么检查,自己的身体都毫无问题……倒是精神力与心理检测纷纷给出了不稳定的警告。

房间里没有指纹,脚印被清理得干净,衣服上毫无痕迹,还有……还有那已经变成他心理阴影的高级治疗药剂!

晏明夏气得头疼,回想着江眠笑眯眯的威胁还忍不住哆嗦。他不死心地去找监控,发现今天走廊上根本没有出现过江眠的身影。

这要归功于系统优秀的视频剪辑功能,如今江眠手头宽裕了不少,氪金玩家的快乐就是如此,想要黑掉几个摄像头再轻松不过了。

“怎么可能,他究竟是虫是鬼?!”晏明夏越查越觉得背后发凉,又气又怕。

江眠没有直接把他弄死,或许都算是心地善良……

而看着晏明夏像无头苍蝇一样暴怒却束手无策,诺亚才终于咬牙下定了决心。

完了,晏明夏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如果有一天,虫帝决定明确地说出要立他为帝国太子,说不定第二天晏明夏就能死在房间里,而且谁都查不出来是江眠干的。

就算是为了自保,诺亚也只能按照江眠的话来行事。

诺亚并不知道,江眠在临走之前,还给这位憨憨的大皇子也贴了一个□□。

假如他把江眠这次真正的目的直接告诉晏明夏,那么他现在或许已经被抓进了帝国警署。

做事之前要留有多手准备,这是江眠跟晏行秋学来的。

*

当主角攻受在不同的困境中挣扎纠结之时,江眠已经美滋滋地和晏行秋撒娇去了。

他没有忘记拿之前说好的治疗药剂,拎着那家颇有名气的蒸汽蛋羹,几罐口味清爽的气泡酒,还有各种晏行秋爱吃的东西。

下午晏行秋身体舒服了些,态度也变得更加自然,不至于被江眠调笑一句就害羞得慌张躲起来。

他笑容柔和地温声道谢,却在吃蛋羹吃到一半时忽然放下勺子,不容置疑地拿走了江眠的那罐气泡酒,倒给自己。

“今天你只能喝那么多。”

“哦,”江眠乖乖听话,但嘴上还不情不愿道,“我只是想庆祝一下嘛。”

“庆祝什么?”晏行秋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江眠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凑到他身边打开光脑。

视频开始播放,茶几翻倒的巨响让晏行秋瞳孔微缩了一瞬,但他很快就变得神色如常。

没错,虽然让系统剪辑过所有的监控视频,但江眠其实还明目张胆地给自己录了像。

他甚至邀功一般带回来给晏行秋欣赏。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帅?”

看到江眠穿着黑色的坚硬军靴,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上他大哥的屁股……晏行秋哭笑不得。

解气是挺解气的,但他也不禁感到有些担忧。

“去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晏行秋伸手环住江眠的腰,“带上卢克会更安全,还有监控什么的,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真的对江眠纵容到了极致。

这完全可以被当作无视帝国威严、在皇宫里袭击雄虫的恶□□件。但晏行秋毫不在乎,他只担心江眠暴露。

“雄主,不要小瞧我,”此时江眠已经换上了柔软的家居服,黏黏糊糊靠在他身侧,笑容甜美无害,“我可是很厉害的。”

而晏行秋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江眠,又看向视频中被狠狠揪起领子灌药的大哥,莫名感觉到一阵寒意:“如果当初我对你不好,你会不会也……”

闻言江眠微微挑眉,掰着手指数道:“智能颈环,特制锁链,□□,还有可以穿透骨翼的细链……雄主,你怕什么,哪个不能用来对付我?”

“别说了别说了,”晏行秋听得顾不上多想,收紧了胳膊心疼道,“我才不会这样。”

“对啊,我家雄主最好了,”江眠弯起眼睛,撒娇般软声说,“要亲亲。”

“……好。”晏行秋怔了片刻,垂眸轻轻吻上他柔软的唇。

江眠态度与行为的反差,其实让他很高兴。

可当这一吻毕,江眠又歪着脑袋道:“对了,还有那你地下室里那一整墙的枪也不错,可以轻松对我造成生命威胁……雄主,我好害怕哦。”

晏行秋动作微顿,揉了揉他的脑袋,偏过脸强行淡定道:“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

“谁说的,我都那么害怕了,你也不安慰一下我。”而江眠却不接他的茬,理直气壮地耍赖道,“晏行秋,我要哭了。”

说着说着,他琥珀般的漂亮眸子中居然真的覆了一层薄薄的雾。

“……好好,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晏行秋失笑道。

他不得不凑过去亲了江眠好几次,从湿漉漉的眼睫开始一路吻到侧颈为止,还把已经拿走的气泡酒又让给江眠喝了一小口,才终于让这位无事生非的祖宗满意。

真是有够手忙脚乱的。

但晏行秋刚才倏然绷紧的神经,也因此缓缓放松下来。

他笑着叹了口气,无奈地捏捏江眠的脸:“我认输了,问吧。”

“真的?”江眠特别假地吸了吸鼻子,将脑袋靠在他肩头。

“嗯。”

“所以雄主,你究竟为什么会藏着那么多枪呢?就算是为了防身,也不至于……”江眠抬眸盯着晏行秋的表情,“它们能为你带来什么?”

“……安全感。”

说完,晏行秋安静片刻,才继续鼓起勇气解释道:“就算是机器虫,也有背叛的可能性。只有绝对服从于我的武器,才能沉默而永恒地陪在我身边,让我感到百分之百的安全……我以前很爱它们,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在地下室进行冥想,直到你出现。”

“我出现了,然后呢?”江眠微微挑眉。

晏行秋抿了抿唇,垂眸道:“然后我就不敢了。”

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于是江眠又靠近了一点,不依不饶:“为什么不敢?”

“我,我怕你觉得我有病……”晏行秋捂住了脸。

而江眠支起下巴,略微想象了一下晏行秋口中的冥想画面,不由得感叹道:“听起来,好像确实有一点变态。”

正当晏行秋即将露出失落的表情,江眠又笑眯眯道:“但是没关系,变态的雄主也很可爱,我才不会嫌弃你呢。无依无靠的时候,当然要利用武器来保护自己。可现在有我在了,我能保护你。”

“哪里,哪里可爱了……”晏行秋听得脸红又高兴,“其实我也想要保护你的。”

“你从最开始就在保护我了,不是吗?”

江眠一点点掰开他试图遮挡的手,亲了亲他热乎乎的侧脸。

“我做得还不够。”被这样亲上一口,晏行秋便彻底放弃了抵抗,红着耳尖小声道。

江眠弯起眼睛:“晏行秋,雄虫本来就应该被雌虫保护,你怎么偏偏想跟大家反着来?”

晏行秋被噎了一下,扭过头默默道:“可你也跟大家反着来啊。”

“那我们就是一对变态,行不行?”江眠看似是在开玩笑,但表情逐渐认真起来,“总之,不许想东想西自我怀疑,我对你从来都没有任何道德上的要求。”

“好。”

被训了。晏行秋低声应着,心里却在泛暖。

紧接着江眠勾住他的指尖晃了晃。

十指轻轻交缠,而江眠没有一丝恶劣的意图,语气无比温柔:“晏行秋,我知道你一直在纵容我,让我可以尽情地做我自己。”

“嗯。”

“所以,你在我面前也只需要做自己就好,别的什么也不用担心,明白吗?”

“……嗯。”

江眠确实是认真的。

他会活得如此肆无忌惮,除去武力值的压制以外,更是源于他深知自己得到了偏爱。

但这从一开始就很不公平。

他不想让晏行秋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