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被驳回以后,谋士也没有办法,只能耐心的等着京城来人。并且在暗自祈祷,希望来的人是丞相下面的人,这样他的底气就可以稍微足一点了。

在等京城来人的这几天,黎墨并没有从镇北王府搬出去,反而还用足够出色的外表和谈话技巧,和老王妃建立起了不错的关系。

“一晃眼都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和闻拾都长大了啊。”老王妃感叹道,“看到你们关系还和小时候那么好,我就放心了。”

江凌在没有变成纨绔子弟前,是一个比较讨喜的小孩子,靠着足够出色的外表,获得了很多长辈的欢喜,老王妃就是其中一个。

黎墨翻找了一下江凌年幼时的信息后,挑着说了几件小时候发生的趣事,很快就把老王妃给哄开心了。

“伯母,我……我想去见一见安平郡主,可以吗?”黎墨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我好歹也当过她几天哥哥。”

提到安平郡主后,老王妃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淡了下来,眼里被浓厚的悲伤所取代。

“你有心了,我一会和闻拾说下,你们……都去看看安平吧。”老王妃说着叹了一口气,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儿一女已经交换了身份,心里满是对自家女儿的心疼。

“我原本都帮安平相看好夫婿了,没想到她……”老王妃说着就红了眼眶,“是我的错,我那个时候要是拦住……”

黎墨见状赶紧转移话题,废了好大劲才把老王妃重新哄好,随即就提出了告辞。

过了没多久,刚从军营回来的闻拾就找上了门,抱拳感谢,“母妃那边,多谢江凌兄照看了。”

“客气了,我只是有些无聊,正好就陪着伯母聊了一会天。”黎墨扶住了闻拾的手,卡其不经意地捏了捏他的手腕。

“闻拾兄你现在有空吗?我来这里都那么多天了,还没有去看过安平呢。”黎墨很快就收回了手,心底的疑虑又重了一点。

肩膀瘦弱也就算了,这个手腕捏起来好像也偏瘦弱了一点。就算最近闻拾因为饮食不规律和守灵瘦了下去,瘦下来的也不应该是手腕才对。

更重要的是,在这几天的相处里面,闻拾给了她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导致她一直没有对他做什么。

“多谢江凌兄记挂,等我去简单洗漱一下,我们就去见见安平吧。”闻拾的表现很自然,眼底带上了一丝悲痛。

黎墨没有说话,而是长叹一声,用力的拍了拍里面闻拾的肩膀,随后张开了啥顺后,打算给他一个拥抱。

闻拾压了一下眉,忍住想要后退的欲望,努力放松身体,接受了来自黎墨的拥抱。

黎墨的拥抱很浅,因为她还不确定闻拾身份的关系,只是简单的触碰了一下他的背部,顺便闻了闻闻拾身上的味道。

松开闻拾后,黎墨眼底的疑虑又深了一点。

有趣了,闻拾竟然是有体香的,有的还是一股很淡的,类似百合的清香。这个味道,可不像是男人会有的啊。

“江凌兄,一会见。”闻拾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很快就找借口跑掉了。

黎墨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黏在了闻拾的后背上,越看越觉得对方似乎有什么问题。

“033,你确定女主现在还没有出现吗?”黎墨问道。

在和老王妃聊天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闻拾和他的妹妹是龙凤胎不说,两人小时候也长得非常像……

但如果是龙凤胎的话,同卵的可能性近乎是无啊。其他人认不出来兄妹两人的区别就算了,老王妃为什么会认不出来呢?

“主人,目前我还接收不到有关女主的信息。”033很快给出了回答,“女主可能已经出现了,但随着局势的变化,女主的人选也会跟着变化。”

“你可以搜集到有关闻拾和他妹妹的资料吗?他们两个长得像吗?”黎墨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闻拾一定是有问题的。

“主人,根据现有的数据表明,兄妹两人的长相应该有七八分相似。”033说道,“但因为闻拾常年待在军营,闻汝南也没有怎么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关系,我可以搜集到的消息非常有限。”

“等等?你说闻拾的妹妹叫什么?”黎墨突然愣了一下,在江凌的记忆里,好像并没有提到闻拾的妹妹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她早早地就被封为安平郡主,随后都直接以封号称呼对方。

“闻汝南。”033说道,随后它也反应了过来,带着一丝不确定说道,“主人,名字的话,应该是有很多可能的,女主的名字从来就没有固定的一说……”

黎墨忍不住扬起嘴角,“话是这样说,但你忘记了吗,温如南是说过,她是注定的女主体质,连我一个不怎么重要的人都可以保留姓名,为什么温如南不可以呢?”

“再说了,名字只是一种佐证的方式而已,我还是会靠着我自己的感觉去判断,对方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黎墨说道,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说起来,抵足而眠什么的,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判断方式啊。

平日里两人都带着伪装,所以她只是隐隐有了那么一点异样的感觉,不敢太过确定。但是抵足而眠就不一样了,两人身上的衣服少了,足够近的距离也会让一些伪装失效。

最重要的是,温如南是没有伪装面具的,如果闻拾真的是温如南假扮的话,他身上应该布满了破绽。

过了大概一刻钟后,闻拾就脱去软甲换上了玄色的长袍,手上还拿着自己抄写的经文,估计是打算祭拜的时候烧给对方。

“江凌兄,走吧。”闻拾走上前去,“安平要是知道你来看她了,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黎墨点了点头,不留痕迹的扫过了闻拾的脸、脖子和手腕,几乎把他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都过了一遍。

闻拾注意到了黎墨的动作的,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毕竟闻拾这一刻钟又不是白花的,不仅换了一套衣服,还把该做的伪装重新做了一遍。除非上手,不然单单看几眼的话,肯定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

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后,黎墨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吃过上次因为轻浮被抵触的亏以后,这一次的黎墨学乖了,她要不动声色,慢慢把温水煮青蛙,让两人的感情自然而言的水到渠成。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她需要确定,眼前这个人是闻拾还是闻汝南,如果对方是闻汝南的话,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闻汝南。

相比较镇北王的陵墓来说,安平郡主的墓穴就显得简单了许多,没有太多宏伟的壁画和雕像。而是按照普通郡主的规模修建出来的,因为工期比较赶的原因,部分细节处理的并没有非常完美。

“安平,我来看你了。”黎墨站在墓碑旁边,轻轻的手掌拂去落在上面的树叶,“这次来的匆忙,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临时买了一点你这个年纪会喜欢的衣服和首饰,在另一个地方,你也要好好生活啊。”

黎墨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但内里透出的哀伤确实遮掩不住的,很容易引起共鸣。

闻拾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面目含悲地望向墓碑,蹲下来开始烧起了佛经。

哥哥,你放心。等到我找到了杀害父亲和你的真凶以后,我一定会帮你们报仇,然后让你和父亲团聚,绝对不会让你孤身一人在这里。

闻拾虽然没有开口,但他的眼眶却开始泛红。尤其是在听到黎墨说的话后,他的眼泪都已经在框里打转了。

“闻拾兄,杀害伯父和安平的幕后真凶,你有找到什么线索了吗?”黎墨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闻拾的身边,挨着他的手臂问道。

闻拾快速地眨眼,想要把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但他现在的姿势不对,他是低着头的,眨眼后,反而把泪水从眼眶中挤了出来。

“闻拾兄,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黎墨脸上的表情有些无措,看到闻拾开始掉眼泪以后,颇为笨拙的伸出了手,想要用衣袖帮忙擦掉。

“没事,我只是想到了小妹,原本和父亲一起吃饭的人应该是我才是,小妹她是替我……”闻拾随意找了一个理由,然后站起来,快速的用自己的衣袖擦掉了残留的泪意。

“江凌兄,看来你也知道了,父亲和小妹的死是有猫腻的。”闻拾说道,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了起来,“我之前抓到的内奸,因为各种原因都中毒身亡了,目前我手上的线索已经断了。”

黎墨也很快进入了状态,“我之前不是让薛叔带着护卫去城内巡查去了吗,他们在第二天其实有所发现,但当时要忙伯父的事,我就一直没提……”

说着黎墨就从怀里摸出了一份未写完的信件,这是她刀人的时候从三皇子房间里面搜出来的。

“这封信似乎是三皇子亲笔,也不知道是被谁偷偷带了出来,最后被我的护卫发现了。”黎墨解释了两句,随后就把信件递了上去。

“闻拾兄,你自己看吧,我和三皇子没有打过交道,不清楚这封信件的真伪。”

闻拾接过信件,带着一丝好奇张开了信纸,等到他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呼吸一下就重起来,紧紧咬住牙根,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江凌兄,这封信件,是在哪里找到的?”闻拾的手开始发抖,如果这信件上说得都是真的,那他父兄的死,何其憋屈,何其……

黎墨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是我麾下一名普通的护卫找到的,似乎是在客栈附近的街道上,不排除是有人故意丢在哪里的。”

“我也不瞒着你了,这封信件,极有可能就是三皇子的亲笔,而我父……亲和小妹的死,背后肯定有三皇子的手笔在。”闻拾压着自己的怒火,“如此看来,那个杀掉三皇子的人,还是我恩人了。”

“闻拾兄,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黎墨借机把手搭上了闻拾的肩膀,“虽然这里是在北境,但我们依旧是臣子,不可以妄议皇族的。”

闻拾颇为勉强的点头,虽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平静了许多。但额头暴起的青筋,表明了他的怒意并没有散去,他只是选择暂时隐忍罢了。

顺利的把情报送出去以后,黎墨在接下来的几天就没有搞事了,安安心心地在镇北王府和老王妃培养感情,一边套取有关闻汝南的情报,一边等着京城的人过来。

当然,抵足而眠的事情,黎墨也隐晦地提出过。可惜被闻拾以要去军营处理要务的理由完美躲开了。

闻拾为了让自己的理由看起来更有可行程度,已经连续三天在留宿在军营了。

-

三皇子身死的第八天,在谋士翘首以盼下,京城过来的人终于来了。可惜来的不是谋士所期待的人,而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六皇子。

“六殿下。”黎墨拱了拱手,态度看起来并不是很热络。

“是江凌啊,许久不见,最近过得还好吗?”六皇子脸上挂着笑,他并不介意黎墨略显敷衍的行礼。在他看来黎墨已经是他的妹夫了,早就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还可以吧,就是三殿下遇刺的事情来得不是时候,我现在都回不去,只能在这里等着刺客被抓到。”说着黎墨叹了一口气,“六殿下,陛下有什么特殊的旨意吗?”

六皇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父皇让我全权负责此事,你这边有什么线索吗?”

“目前比较明显的线索就是刺客留下的信物,但这看起来太假了,有脑子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故意栽赃陷害镇北军。”黎墨一改之前暧昧不明的态度,直接下了定论。

“殿下,在我看来就两种可能,一个可能是蛮夷的人下手,为的就是削弱镇北军,另一种可能就是三皇子之前的旧敌下手,通过一些手段买通了镇北王身边的人。”

六皇子缓缓点头,“蛮夷下手的可能性非常高,我之后会重点调查的。”

“那我就等着殿下的好消息了。”黎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一下六皇子。

六皇子的长相和她记忆中的一样,五官很是俊秀,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加上他平时说话的语气温和,很少在公开场合情绪失控。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肯定会以为这就是标准的温润君子。

“江凌,你这次出来,小八应该很想你吧?你有没有记得写信回去?”谈完正事以后,六皇子就开始叙旧拉关系了。

黎墨脸上挂着假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六皇子交谈着。

“公主的相貌确实如传闻一般的很出彩,但是……”黎墨说着,眉间露出隐隐的不悦,“但公主似乎有些放不开,不是很喜欢我亲近她。”

六皇子皱了一下眉,随后又很快松开,“小八的规矩一直都是宫里的人教的,可能一时半会改不过来,时间久了就没事了。”

“江凌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到时候我送几个丫鬟给你?”六皇子对江凌挤了挤眼睛,一副我懂的样子。

“那我就先谢过殿下了。”黎墨脸上的笑真诚了几分。

很好,六皇子完全是把原主当做工具来看待了。既然他一点都不在乎原来八公主的死活,那自己到时候下手也不用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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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京城来的人是六皇子以后,闻拾很快从军营赶回来,身上的软甲和腰间的佩剑都没有卸下,就和对方见面了。

“六殿下。”闻拾抱拳说道,腰杆都不带弯的,“臣忙于军务未能及时迎接,还望殿谅一二。”

“自然是军务要紧,王爷言重了。”六皇子赶紧回礼,“王爷抽不开身的话,直接借两个人给我就行了。如今北境的局势严峻,王爷务必以边境军务为重!”

“多谢殿下理解。”闻拾说完也不含糊,很快就喊来了一个五品的偏将过来,算是借给六皇子的人。

“三殿下在我北境的地域遇刺,按理来说我应该陪同殿下追查刺客才是,但蛮夷在边境小动作不断。”闻拾说着长叹一口气,“如今父亲刚去,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我实在是走不脱身。”

“王爷放心,这些我都是明白的。”六皇子颇为严肃地点头,“临走时父皇也嘱咐过了,绝对不能因为调查三哥遇刺的事情,扰乱北境的军务安排。”

闻拾点了点头,客套了几句后就离开了,加在一起两人交谈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一刻钟。

看到闻拾的背影消失后,六皇子眼底闪过一些不悦。这个借口找得倒是好,一个需要抵御蛮夷的理由砸下来,谁还敢去碍事呢?

“六殿下,有什么需要末将做的,殿下尽管吩咐。”偏将弯腰行礼,不卑不亢地说道。

六皇子立刻敛去眼底的不满,脸上挂着浅笑。客套道:“如此,那就麻烦将军了,我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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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拾是故意冷落六皇子的,在看了那封信件以后,他当晚就顺藤摸瓜抓到了两名探子。吃过一次亏以后,这次在抓到人以后,闻直接下令把两人的下巴和手脚都卸了,确定牙齿里面没有以后才把下巴摁回去,让对方可以开口说话。

生不如死的审问手段有很多,之前父兄不忍心用的那些酷刑,闻拾通通都给两人用上了。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乱葬岗处就多了两具破烂不堪的尸体,闻拾也收获了整整一个指节厚的供词,两人知道的东西被吐露得干干净净。

自己父兄的死蛮夷确实有在里面出力,但主导这件事情的却是三皇子和六皇子,两人在没有互通信息的情况下都针对老镇北王设了局。

六皇子设的局让镇北王十万将士枉死,让边境两座城落入了蛮夷的手里,让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

三皇子这是买通了王府里的亲卫,示意亲卫在饭菜里下了毒,让自己同时失去了父亲和兄长,把他原本还算美满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

报仇,他一定要报仇,哪怕是当一辈子的闻拾,他都要为自己的父兄讨回公道。

三皇子该死,六皇子同样也要死,皇帝也一样逃不过。如果不是他的默许,两个连爵位都还没有的皇子,哪里来的胆子和人手呢。

闻拾紧紧攥着拳头,想到自己还要和仇人虚与委蛇后,恨得直咬牙,没忍住用拳头砸向了墙面。一下、两下,直到手背上布满鲜血,闻拾才勉强发泄完心中的怒意。

“闻拾兄,自残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黎墨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直接捏住了闻拾的手腕,用手帕轻轻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江凌。”闻拾抬头看向黎墨,眼底还有未散去的怒火,“告诉我,六皇子做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黎墨没有说话,擦完闻拾的手以后,俯身吹了吹,“痛不痛?”

“江凌!”闻拾甩开了黎墨的手,直接抓住了她的衣领,“告诉我答案,六皇子做过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你会相信吗?”黎墨没有反抗,只是微微俯身,免得自己的脖子被勒到,“就连和八公主成亲,我也是在接到圣旨时候知道的。”

闻拾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抱歉,我刚才失态了。”

闻拾松开了黎墨的衣领,微微弯腰致歉。现在局势还不够明朗,要是和朝廷对上的话,那就必须要交好未来的平南王。

“闻拾兄,你或许可以尝试信任我一下,我们的想法,应该是有一部分重合的。”黎墨伸出手,慢慢抚平自己衣领上的褶皱。

“朝廷会对镇北军动手,同样也会对平南军动手,只不过是前脚和后脚的区别而已。”黎墨一脸认真地说道,态度尤为诚恳,“与其被动被坑害,闻拾兄你有没有考虑过主动出击呢?”

“朝廷容不下我们,我们也同样容不下朝廷啊。”黎墨往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和闻拾之间的距离,低头贴着他的耳畔,“不如,我们一起反了如何?”

闻拾瞳孔微缩,他并不惊讶黎墨有这样的想法,他惊讶的是黎墨会把这样的想法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

真是的,你给我清醒一点!我们不是真的亲兄弟啊!!只是临时被错综复杂的利益捆绑在一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