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儿沉思几息,“不若便叫林氏佳酿,酒名也得有个称号,叫什么好呢?”

林氏佳酿简单易记,念起来也朗朗上口,众人都道好,至于酒名,都犯愁起来。

林果儿出着馊主意,什么果儿酒,素儿酒,东子酒,都被她拉扯了个遍。

最终,一家人都未想出个如意的名字,林素儿便道,“明日再说吧,今天色太晚了,咱先回去,我明儿去找人算算,开张可是大事。”

笑笑闹闹中,便到了第二日。

林和安一大早领着王氏林果儿去了地里,林素儿独自去了镇上。

她先去了高寡妇的茶水铺子,与人道谢一番,又告知她林家酒铺不日将开张的消息,说了些琐事,这才离开去寻那胡半仙。

穿过街心,一路了那颗歪脖子树底下。

只见那“断天断命断因果”的幡前正站着位年轻男子,男子脸上满是不耐,摔着袖子便要离开。

林素儿眼中满是诧异,他怎么在这。

走近了些,说话的声音也清晰起来。

“……我胡半仙从不骗人,这位公子,我观你人中短鼻长,是早夭之相,唔,又有些不大对,命中有贵人——”

“松手——”

“不对不对,不应该啊,你这颧骨瞧着不大对,咦,竟像是被人改命——”

“松手——”

“让老道好好看看,这个……哎哟,老道的胳膊,松手松手——”

只见那方才还时而拧眉时而叹息的胡半仙一张猴脸都皱成了苦瓜,嗷嗷叫唤着好不可怜。

林素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那还在纠缠不休的两人都回过头来,胡半仙率先告状,“小丫头,你来评评理,哪有这般对老人家的,真真是目无尊长。”

陆长风已然松开胡半仙的手腕,看向林素儿道,“你有事?”

林素儿微微颔首,望向胡半仙,“先生,我找你给算个好日子……”

胡半仙听着,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却是不安分地咕噜噜转着,在林素儿与陆长风两人身上飘忽不定,忽然怪叫一声,“老道知晓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嘿嘿嘿——”

他仿如那忽而发狂之人,手舞足蹈起来。

林素儿与陆长风面面相觑。

两人脑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这人莫不是得了癫病。

疯癫中的胡半仙许久才平静下来,他咧着嘴嘿嘿笑着,这才问林素儿,“方才你说要做什么,再说一遍与老道听。”

林素儿无语地看着他,心下暗自腹诽传言不可信,仍是将算黄道吉日的事说了一番。

胡半仙边听边颔首,手指头也跟着掐算起来,很快,他便道,“后日便是好日子,就后日好了。”

林素儿笑着道谢,从怀里摸出准备好的封红递给他。

胡半仙也不客气,笑眯眯伸手接了,“老道给你算过,你如今命中带财,做生意定然是红火……”

陆长风看着眼前的老头如那江湖骗子一般信口开河,而对面的小姑娘笑盈盈点头,眉头便不自觉皱了起来。

“还不走?”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面色越发严肃起来。

林素儿自从上回见过这人坦胸露乳后对他的冷脸便如何都畏惧不起来,她笑着与胡半仙道别,迈着步子就往前走。

陆长风凌厉的眼神在胡半仙那张皱成橘子皮的脸上扫过,大步跟上林素儿。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到了那新租的铺面前,林素儿顿住了脚步。

“往后若是想要喝酒,便到这儿来,”林素儿笑盈盈地道,“都是我酿的。”

笑容如春日那枝头绽放的迎春花般娇柔,声音似出谷的黄莺清脆,陆长风有片刻的恍惚,他不知自己说了什么,等到小姑娘进了屋子,他下意识也跟了进去。

林素儿诧异于这人的自来熟,索性也大大方方使唤起人来。

“这个搬到那,对,那个靠墙的木架上,还有这个,没摆正……”

不过一个时辰,陆长风后背就起了薄薄的汗,可他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指手画脚的林素儿是那正无理取闹哭着要糖吃的小娃娃。

片刻,林素儿也有些讪讪然起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呐呐道,“你歇会吧,我,我给你去倒杯酒水。”

陆长风看着小姑娘像兔子一般蹿进了后头,嘴角就翘了起来。

很快就到了开张那日,黄日出与高寡妇都来打了鞭子,热热闹闹闹过一场,林氏佳酿正式开张了。

开业头三日,林氏佳酿推出优惠活动,价钱比原先便宜个两成,还附送酒具,虽值不得什么,到底是白得的便宜。

加上黄姑父的朋友,开张头几日,林家的生意竟还不赖,甚至,在第四日恢复正常价钱后,先头买酒的一户人家张开便要订两石。

一番讨价还价,终于商定好价钱,林素儿打着算盘,笑眯眯地与王氏道,“娘,照这般算来,咱家不到一个月便要开始回本了。”

王氏闻言笑眯了眼,脸上满是欣喜。她笑着道,“今晚咱家加菜,东子,娘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东子眼中顿时只剩下那油汪汪的肥肉,他巴巴望着母亲咽口水,倒是被他三姐林果儿一阵取笑。

林和安默默地抽着旱烟,看着孩子们打闹,眼里尽是满足。

一家人筹划着上谁家收粮食,人手如何安排,一副摩拳擦掌放手大干的模样。

这般过了几日,这日,林素儿与林和安父女俩在晒谷场给谷子脱壳打米,远远便见到林果儿朝着村里的方向来了。

父女俩对视一眼,还在诧异间,便见林果儿气急败坏地走近了。

“二姐,爹,你们赶紧上镇上去瞧瞧吧,咱家酒铺出事了。”

林素儿一惊,她放下手中的簸箕,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前两日不还好好的。”

林果儿顿时红了眼。

她恨恨了踢着脚下的簸箕,道,“从前日起,咱家铺子便无人上门,我也纳闷,便去外头转了转,这才知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在外头说咱姐八字硬,酿出来的酒喝不得,喝了便会倒大霉,前些日子那订了酒的许家来人了,说是他不要咱家的酒了,要找咱家退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