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林和安与王氏又去了老宅,这次,他们带上了下午从地里摘回来的西瓜。

林东子眼巴巴看着爹娘抱着他摘的瓜走远了,这才垂头丧气地坐在堂屋里生闷气。

林果儿笑嘻嘻地逗弄他,倒惹得小家伙跺跺脚生气地回了里屋。

林果儿遗憾地叹气,还笑骂道,“真不经逗,好无趣啊。”

林素儿瞥了她一眼,这才慢吞吞道,“明日二姐便找点活给你干。”

林果儿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像个哈巴狗似的围着林素儿转,“二姐,你说,咱是不是要去赚钱了?快说,快说,我能做什么?”

林素儿“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了,眼睛却望向门口,暗自计较着他爹娘能不能捞上一口瓜吃。

林果儿却是急得抓耳挠腮,她讨好地给林素儿倒了一杯水,“二姐,哪有人说话说一半的,急死人了,你就说明日咱去做什么,要不,我这晚上都睡不着了。”

林素儿好笑地看着她急不可耐的模样,笑道,“你不是惦记着酿酒?明日咱就去镇上瞧瞧。”

“真的?!”

林果儿一个欢呼,笑着跳了起来。她一双眼睛眯成月牙,咧开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来。

“那要买些什么,我是不是要带个大布兜过去,”她咬着手指头,开始计划起来,偏头间,就见里屋的门边上趴着个小脑袋。

小家伙与他三姐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忙缩回头去,一脸我什么都没看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林果儿顿时乐了,三两步就跨了过去,抱起东子的白嫩脸蛋就开始揉捏起来。

姐弟两人笑闹间,林和安夫妻带着愁容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

林素儿迎了上去,又给两人都倒了水,“难道又是奶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林和安只是长长地叹气。

王氏却道,“幸好你们没有跟着过去,老宅那头两房打起来了。”

林素儿眉头一挑,正待要问出了何事,那边林果儿已经兴奋地道,“真打起来了?谁跟谁打,谁打赢了?”

话刚说话,就被王氏呵斥了几句。

林素儿忙打岔,“娘,两家这又是为了什么事打架了,爷怎么说?”

王氏瞪了一眼犹在愤愤不平的小女儿,这才道,“还能为了什么事,就是收谷子的事。你大叔家算上你二堂嫂,拢共去了四个人。”

“你大叔说镇上的生意正好,便没有回来,你大堂哥要温习功课,大堂嫂要带苗苗,你二叔便说你大叔惯会偷懒,永文作为嫡长孙,也太精贵了些,你大婶子本就是个嘴上厉害的,立马便说三房不过也去了三个人,还比她们家少,一来二去的,就斗起嘴来。”

“话赶话的,两妯娌就对骂起来了,二房说三房是个没脸没皮的,分了家都不肯出去住,三房就说二房藏了个家贼,迟早要将老宅搬空了。”

“家贼?”

林素儿很是不解,难道是影射大堂兄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却考不上秀才?!

“大叔家有贼?二婶家丢了什么?”林果儿又是精神一震,拉着她娘的衣袖便道,“娘,你倒是快说啊。”

王氏对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林果儿也没有了法子,继续道,“我也没明白过来,你二堂兄便已经挥拳头上去了,这下好了,都不吵了,直接打成了一团。”

“你爹去拉架,还被你二叔打了一拳,”王氏有些烦躁地道,“我看啊,他压根就不是没认清人,这是要连着你爹一块打呢。”

林素儿与林果儿都朝他爹脸上望去,二人这才发现林和安的嘴角有些青紫。

“太过分了,”林果儿“刷”地一声站了起来,“当咱家好欺负不是,二姐,抄家伙,咱去给爹打回来。”

林素儿觑着她爹的神色,也跟着站了起来。

林和安终于开口道,“好了,莫要裹乱,那头只怕还在闹着呢,你们小孩子凑什么热闹,”又有些责备地看着王氏,低声道,“你跟孩子们说这些做什么。”

王氏嘀咕了几句,却也对林素儿姐妹道,“这个时候,你们别添乱了,让他们狗咬狗去。”

林素儿笑弯了眼,拉住妹妹的手,示意她别乱来,眼珠子胡乱转着,提议道,“那,爹被二叔伤着了,明日就不能下地了,好好地在屋里歇着吧。”

王氏闻言心中一动,也朝林和安望去。

林和安对上几双期待的眼睛,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咱歇下了,可得累死你爷奶,你大叔二叔家的都不是那手脚利落的,明日自然还是要去的,不过是力气罢了,今日用完了明日还有。”

林素儿撇嘴,嘀咕道,“那二婶还担心春桃晒黑了不好说婆家呢。”

王氏就道,“要不,就咱去帮忙算了,俩孩子这些日子也累着了,在家里歇歇也好。”

林和安虽然愿意去老宅帮衬农活,却也是心疼孩子的,听王氏这么一说,当即便答应了。

“那咱明日早些就去地里割稻子,素儿姐弟就在家歇着,要是你奶问起来,我也说到了说亲的年纪,晒黑了怕婆家嫌弃。”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老实人林和安这么说,颇有些喜感。

林素儿却只能暗自叹气,那头的爷奶到底是爹娘的长辈,爹便是对他们再失望,也是有牵挂的。

几人各自回了屋歇下。

林素儿听着屋外此起彼伏的蛙鸣声没了睡意。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已经嫁入了屠家,新婚当夜便差点被屠海吓破胆的她便是三日后的回门也是强颜欢笑,屠海人前却是人模狗样,当时她爹娘还欣喜她嫁了户好人家。

在离开家门之际,她泪如雨下,可多余的话却是不敢吐出半句,许是她那模样激怒了屠海,回家当夜,他变本加厉地地折磨她。

后来,每次屠海折磨她时,她便暗自咬舌,满嘴的腥甜让她清醒,也让她一声不吭。

日子久了,她竟然能挺过那日复一日的苦痛,等到白天来临,她又能去屠家的酒坊酿酒,进了酒坊,她又活了过来。

明日,明日就去镇上瞧瞧,这辈子,她要用她最熟悉最亲切的东西来打败屠家。

林素儿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