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素儿三姐妹远去的背影,那年轻男子当场就拉下了脸。

“叔,你怎么就让那几个死丫头走了,这打破的酒算谁的,东家知道了,我也没有好果子吃。”

中年男子板起脸来,训斥道,“你还有脸说,让你送个酒,你倒好,在路上跟人打了起来,偏偏还是被个小丫头打了,我都替你脸红。”

年轻男子的脸顿时涨红了,他嘀咕道,“我,我还不是被那个死丫头骗了,否则,我怎会打不过一个丫头片子,”说着,又小心翼翼的觑着他叔的神色,“你还不是一样被人哄骗了。”

他被小丫头骗了,他叔被大丫头哄了,半斤对八两吧,凭什么就骂他。

年轻男子犹在低声嘀咕着,那年长的男人却是想起了那小姑娘的话。

“你们这都是运的酒么,我咋闻到了醋味,不会是你们酿酒不行,拿酸了的醋以次充好吧?!哎呀,也不知道这屠家酒在镇上的名声如何,我可听人说过,屠家酒与涌德酒齐名呢,原来传言不可信啊……”

那小丫头一脸你若是不应了我我便当场把你这酒坛子都揭开的架势。

不过是一坛酒,赔上屠家酒的名声,孰重孰轻,他这个屠家酒坊的二把手自然掂量得清。

不过,那小丫头如何发现这酒要变酸了呢?

中年男子思忖着,决定回去酒坊再好好查查,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叔,咱不去送酒了?”

耳边传来侄儿的咋咋呼呼声,中年男子不由烦躁起来,“还送什么,回去!”

且说林素儿姐妹欢欢喜喜回了家,还未进门,就发现家中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屋前的大白鹅躲在它的一方小天地没动静,鸡圈里那些慢慢结实起来的小鸡们挤成一堆瑟瑟缩缩,像是家中闯了强盗。

林素儿姐妹三人心下一惊,都快步进了屋。

“娘,我们回来了——”

林素儿进了堂屋,看着那东倒西歪摔倒在地的板凳,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

也顾不得多说,三人扔下东西就往后走。

厨房里,王氏正坐在灶台下抹泪,林和安蹲在她身旁,低低地正说着什么。

“爹,娘,这是怎么了?”林果儿走到她娘跟前,“我家遭了贼了?”

三个女儿齐齐看了过来,王氏忙擦干了眼泪,挤出一丝笑,“没事,没事,你们今日倒回来的早,吃过晌午饭没有,娘这就给你们做。”

“娘,我们早就不在家吃午饭了,你忘了啊,”林果儿自是不会被她娘这样拙劣的转移话题骗过去,“谁来过咱家,堂屋里都是谁干的?”

小小的脸上满是愤怒,大有别让我知道是谁回头我弄死她的凶狠。

林素儿也蹲下身来,她上下打量着王氏夫妻,“可伤到人了?”

“没有,没有,”王氏忙摆手,又后悔起夫妻俩没及时将堂屋里的东西收拾好。

林素儿与林芝儿交换了一个眼色,林芝儿笑着去拉王氏,林素儿示意妹妹拿出今日赚得的铜钱。

气氛似乎又活跃起来。

听着后头果儿兴奋的声音,林素儿与林芝儿收拾好堂屋,两人就出了家门。

她爹娘不肯说,她们鼻子下一张嘴,难道还不会问。

二人去了村里的包打听罗家坐了一会,很快就出来了。

林芝儿一张脸涨得如猪肝色。

“肖家欺人太甚!”

性子温婉如她,此时也咬牙切齿起来,“不行,我要去他家讨个说话,她肖婆子凭什么打到咱家里来。”

林素儿忙拉住姐姐的胳膊,“大姐,莫要冲动,这肖家想来这般嚣张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可要想好了,以后要是真不想跟他肖安过了,咱就上他家去砸他个稀巴烂,若是还想要过日子——”

她剩下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心底里,她自然是愿意姐姐与那肖家一刀两断,可姐姐夫妻俩的事,她没法帮她拿主意,且大姐看着性子柔弱,其实最是执拗,若不是她自己想通了,便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林芝儿沉默了。

她这一年多在他肖家受了不知多少委屈,可若是要她下定决心与那肖安和离,那也是不能的。

先不提自己情感上的羁绊,单单是为了底下两个妹妹的名声,她便不能如此自私。

林素儿暗暗叹气。

大姐这头只怕是还有得苦受。

她也不多劝,两人就这般回了家。

此时,王氏二人已经平复下来,一家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粉饰太平。

可这太平在肖安登门的那刻终是被打破了。

肖安今年二十,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他浓眉大眼,看起来很是精神。

刚进屋肖安就“扑通”一声跪倒在王氏夫妻跟前。

“娘,今日上午的事我都知道了,是我娘她们不讲道理,你们莫要跟她们一般计较。”

林和安摸着茶碗没有说话,王氏的脸也别到一旁不理会他。

林果儿上前就要说话,被林素儿一把拉住了。

林素儿拉着妹妹就进了屋。

“二姐,你干什么,他肖安还有脸上咱家,不行,我家的扫帚放哪了,我要抽死他,狗娘养的,简直——唔——”

她一张嘴被林素儿捂住,身子却拼命地挣扎。

“你要是想要逼死大姐就尽管嚷嚷,”林素儿厉声道,“正好合了那肖家老虔婆的意。”

林果儿这才老实了下来。

林东子却是扬着小脸问道,“二姐,什么是老虔婆?”

屋里没人应他。

林素儿蹑手蹑脚出了屋,趴在门边上偷听外头的说话。

“……芝儿,这一年我对你怎么样你扪心自问,我对你哪里不好了,这些天,我也想要来接你回家,是娘说,说你喜欢住娘家,我,我就想着正好让你休息一些日子……”

“你娘口口声声说我芝儿为了躲懒才回了娘家,她肖家如今成了村里的笑话了,可有这么回事?”

“娘,这事我真不知情,确实是我娘不讲道理,您也莫要跟她计较了,她就是那个性子……”

“肖安,你只说,你到底想怎样,还要不要跟芝儿过日子?”

“爹,我这次来就是要接芝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