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儿,你这腿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出来的,可还好?”

林和安搀扶着林素儿慢慢走着,看着她一瘸一拐地走路,不由有些担忧道,“要不要先去乐郎中那里瞧瞧?”

“爹,不用了,我这腿没事,”林素儿忙拉着她爹的胳膊,“就是有些扭着了,回家用酒揉揉就好,真的,是那个陆长风,嗯,就是后山的胡子鬼救了我。”

她将昨夜里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边说着话就四处张望起来。

方才她心急于见父亲,倒是将陆长风给忘了。

可此时哪里还有人家的影子,除了镇上那些做长工的,就是来往的行人。

林和安诧异极了。

他也四处寻找着,无果后笑道,“没料到你此次还是得了他相助,回头咱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林素儿却有些莫名的心虚。

上回东子落水也是那人相救,她当时过得迷糊,压根忘了将来龙去脉告知爹娘,再后来家里的烦心事也多,也就将这件事彻底忘在了脑后。

此时再提起也没有必要了吧。

她暗自想着,就顺着她爹的话说了几句,两人慢慢走,终于在巳时初到了上丰村村口。

“我走不动了,爹,你背着我回去吧,”林素儿忽然不肯走了,委屈巴巴地看着她爹林和安。

林和安一愣,随后又失笑摇头,这孩子是撒娇呢。

他笑着蹲下身去,“来吧,素儿,爹也许久没有背过你,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重得爹背不动了。”

林素儿嘴角一翘,飞快地就爬了上去。

于是,父女俩才一入村子,就被人一路问候。

“素儿回来了,这是咋了?”

“啊?被人打了腿走不了了路啊,真可怜,这些天杀,也不怕遭报应!”

“真真是可怜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自己有妹妹,倒是把堂妹卖了,也不怕菩萨怪罪。”

“……”

一时之间,村人议论纷纷,只对着林素儿泪眼汪汪,再看她那柔弱得几乎下一刻就要被风吹走的模样,更是同情起林家长房来。

林素儿虚弱地趴在她爹的背上,勉强对村人挤出几分笑意来。

林和安把林素儿抱得紧了些,眼睛都有些发红。

昨日他还在镇上做活,果儿哭着来找他说素儿被人抓走了,他当即赶回家,一问之下,当场差点打了侄儿林永武,可更要紧的是找女儿,他跟孩子她娘立马就赶去了镇上。

今日素儿自己跑回来,他一时欣喜,倒将家中的破事忘在了脑后,此时再次被人提醒,那团从昨日得了消息就开始烧起来的火苗又窜了上来。

父女俩各自想着心事,就这样在村人怜悯的目光中一路回到了林家宅子。

刚一进院子,王氏就哭着迎了上来,只是还不等她去扶林素儿,身后的一个炮仗就冲了上去,紧紧抱着林素儿。

“二姐,二姐……”

小家伙满脸的泪水,只抱着林素儿不肯松手。

林素儿眼角也酸酸的,她笑着摸着东子的头,轻声安抚着他,总算哄得人放了手,一家人进了堂屋。

堂屋里,徐氏等人都安静地坐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

王氏等人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扶着林素儿就回了西厢房。

林果儿走在最后,那火热的目光像是要将林永武父子灼烧穿。

等到他们一家人进了屋,徐氏这才拍了拍胸口。

“看到果儿那凶狠的眼神没有,就像是那山里的狼崽子,”她不满地道,“老大一家越来越没有个样子了。”

坐在最上首的林茂德瞥了她一眼,烟杆就重重敲在了桌上。

张氏显然也不满,“爹,不是媳妇多嘴,这大伯也太过分了,昨日里要不是孩子她爹拦着,我家永武差点要被他打死啊,我家永武虽是个没出息的,可也是爹您的孙子。”

被点名的林永武赞同地点头,可一想到昨夜里他大哥说的话,又闭上了嘴。

小徐氏却是皱起了眉头,她将竖着耳朵听大人说话的林春桃与林阳赶回了屋,又用眼神示意自己男人林和福不要说话。

老二林和泰也在此时开口了。

“王氏说得没错,永武做得再不对,那还有我这当爹的来教训,大哥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他的话落音,并没有其他人再说话,堂屋里只剩下林老爷子抽烟的吧嗒声。

就在这时,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徐氏等女人都尖叫起来。

众人转头一看,原来是林和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堂屋口,他脸色铁青地看着众人,在他脚边下,有一张受不住巨力冲击而散架的凳子。

“老,老大,你要做什么,”徐氏有些外强中干地嚷嚷,“你这个畜生,还要忤逆你爹娘不成,我这就去叫了你舅舅大伯来评理——”

她还要再说,林和安已经一步步朝着众人走了过来。

林永武有些哆嗦,他大伯的一双眼正死死地盯着他,脸上的戾气仿佛马上就要爆发。

他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张白净英俊的脸庞涨成了猪肝色,“大伯,你,你这是,啊——”

堂屋里响起了杀猪似的惨叫声,随后便是杂乱的脚步声,桌椅被推倒的嘈杂声。

只见堂屋里已经打成了一团。林和安揪住林永武的领口,拳头就朝他脸上招呼过去,老二林和泰自然是不肯眼睁睁看着儿子挨打,也冲了过去拉偏架,三个男人就扭打成一团。

小徐氏却是拉住了跃跃欲试的林和福,嘴上却一直喊着“别打了别打了”之类的话。

林茂德气得脖子都涨红了,他拿起烟杆猛地在桌上一敲,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战意正酣的三人哪里肯收手,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打得毫无章法,可脸上却都是凶狠至极,仿佛对手不是血亲而是那不共戴天的世仇。

只听得堂屋里嗷嗷的惨叫,林永武终于抱着头开始求饶,“别打了,大伯,我错了,我错了……”

张氏也坐不住,伸出那长长的指甲就要朝去挠林和安,刚伸出手去,头发就被人揪住,她回头一看,正是不知何时出来红肿着眼的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