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儿眼角不自觉湿润起来,“怀了身子,怀了身子好,好,真好。”

她窝在陆长风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了孩子,她总要顾及几分,这样便好。”

陆长风摸着她的头,笑着道,“这下你放心了吧,她已经不是小孩子,自己在做什么她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平平安安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林素儿“嗯”了一声,窝在陆长风的怀里没有说话。

好一会,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长风,还有一件事,我想求你帮我去办。”

陆长风眉梢一挑,一脸咱们先前不是说好了的神情。

林素儿绞着手指头道,“我,我如今大着肚子,你吩咐人送些东西给清凤。”

“这是自然。”

“还有——”

林素儿斟酌着道,“你能不能想办法去见见义父义母。”

陆长风点头,“我知道了,你便是不说,我也要去见见他。”

有些事,他与梁王要算清楚。

林素儿放下心头的大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快些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第二日。

诏狱。

陆长风看着眼前腰背挺得笔直的男人有片刻的愣神。

“你来了,坐。”

梁王一身囚服,虽看着狼狈,精神倒还算好。

他如在自家院子里一般闲适,“我算着,你也要来一趟了,陪我说说话。”

陆长风依言在牢房里唯一的那张床前坐下。

“您知道我要来?”

“你不是来了么,”梁王摸着胡须,笑眯眯地道,“看来,那位对你还真放心,也是难得。”

陆长风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道,“王爷,有件事,我想知道许久了。”

“你说的是你师傅李章弘吧。”

陆长风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

梁王满脸的畅快,“能让以足智多谋著称的李章弘为我所用,是我平生最得意之事。”

陆长风盯着他,眼里闪着火热的光。

“你不用看我,你师父确实是个聪明人,若不是当今登基那年的旧事,他不会被我利用。”

“黎家满门被杀,他化名李姓,参加科举,一举成名,偏偏不肯当官,我惜才,花费了极大的功夫查探出当年他能参加科举,是古老大人为他背书。”

“我与他做了个交易,他便答应我去成王身边,后来又收了你这个弟子,再后来么。”

说到这,梁王笑得更得意,“成王那个蠢货被我的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我给他人,给他银子,给他兵器,他立马便举旗造反,没想到,最后居然遇上了瘟疫,又遇上了你。”

“李章弘也是存了死志,倒是可惜了。成王那个蠢货败得太快,我差点来不及布置。”

陆长风听得眼睛都红了,“来不及布置?!怎么会,倭寇上岸,没有你的手笔?那个在京城死了的倭人,我只追到了樊思远这条小鱼,你还自导自演了一场遭贼的戏码。”

梁王微微地笑,忽而道,“你知道你哪一点最不如你师父吗?”他指着陆长风的胸口,“你的心不够狠。”

“我师父若是个狠心的,他能被你拿捏住,若不是为了古大人,他能投了成王?!”

梁王嗤笑一声,“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是逼着他入了成王麾下没错,可他也是因势导利,成王为何这般快便有反意,他居功至伟。借成王的手报灭门的仇,他谈何无辜。”

“也便只有你,傻傻的被他利用,你以为当初在军中,他为何独独挑中了你,只教导你一人,呵,还有,你道那回你为什么会离开军中,一切都是他在操盘。”

“你不用挑拨,我们师徒的关系,不需任何人置喙,”陆长风吐了一口气,不让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回京城那一次的刺杀也是你的人吧,你嫁祸给殷家,想让我与大皇子生罅隙。”陆长风站了起来,咄咄逼人地道,“你可得了好处?”

梁王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番,笑道,“咦,你想明白了?”

他嘿嘿笑着道,“你是个变数,我的计划里,本就不该出现的,可惜那几个没用的居然让你逃过去了,大皇子又蠢又自视甚高,我便拿他用用。”

陆长风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梁王爷这辈子从未觉得自己有错,错的永远是别人,他与他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陆长风失了兴致,转身要走,“永乐郡主我与素素会尽力照顾,你好自为之。”

梁王有片刻的担忧,可那软弱很快便消散不见。

“不急,我们的事还未完。”

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陆长风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转身又坐了下来。

“你当初活着回京,确实让我烦恼了好一阵,后来,清凤那丫头带着林姑娘回来了,偏偏那小丫头又救了二皇子,我索性顺了清凤的意,收她做个义女也好。”

“姜嬷嬷是那个时候就准备好的?”陆长风想起在庆高时,因为姜嬷嬷林素儿落入樊思元等人手里的事。

梁王点头,“那时候,我想着若是能拉你入梁王府,比起让你消失似乎更有趣些,林姑娘便是最好的切入口。”

哪怕已经猜测到这样的结果,陆长风仍是为林素儿难受,为梁清凤难受。

“你利用永乐郡主,甚至利用了王妃,就是为了给我做个局,可你又怕我发现端倪,让姜嬷嬷监视我们夫妻。”

“我们要离开京城,又在你的计划之外吧,你那时候有没有怀疑过皇上的用意?”

梁王脸上的笑意淡了,“那一次过招,是我输了。”

“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地方,自以为天衣无缝人不知鬼不觉,原来他早就怀疑了我,可你有没有想过,”梁王死死地盯着陆长风的眼睛,“他为什么选择你去办这件事?”

陆长风垂下眼睑没有说话,他自然想过。

他身边的探子,那封来得及时的密信,无一不在告诉他答案。

他们夫妻进西北后的一举一动,怕是早就放在了皇上的案头。

“心机如海,”梁王啧啧两声,笑道,“你也不过是一颗棋子。”

“长风,你看,我们都是棋中人,而他是那个执棋之人,只看这一回,他不过是病了一场,桀骜的大皇子圈禁,唯一的藩王成王连根拔起,而我这个闲散养病的梁王,也在京城除名,朝野中,如今怕是无一人敢说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