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儿听得“咯噔”一下,握住陆长风的手不由也紧了紧。

“是,是怎么了?”

她听到自己发抖的声音。

陆长风回握住她的手,“素素,梁王府一家如今都下了诏狱,梁王世子跑了,锦衣卫在追捕。”

林素儿心下凉飕飕一片,虽早有预料,可真听到结果,她仍是忍不住一阵难受。

“那,清凤呢,她也在大牢里?我记得她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郡主,若是太后娘娘肯与她说情,她定是无事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林素儿期待地看着陆长风,“是吧,她没事?”

陆长风摸了摸她的头,“素素,她没事。”

“真的,你不骗我?”她眼里满是惊喜。

陆长风颔首,“你还记得印倪吗,两个月前,梁王妃坚持将她嫁去了印府,她既已出嫁,便算不得梁王府的人。”

林素儿暗自庆幸,随即又道,“也不知王府倒了,清凤在婆家会不会被人轻慢。”

陆长风失笑,“素素,这是她的生活,咱们谁也帮不了她,不过,”他说到这,笑着道,“我见过那印倪一面,眼神清亮,一看便不是个奸猾的,再者,当时朝中隐隐有梁王府居心叵测的消息传出来之时,是印倪亲自上梁王府提亲的。”

林素儿笑着点头,“但愿他能好好待清凤。”

她稍稍放下心,又问起朝中其余大事,“皇上真能主持朝政了?”

这两个月,关于皇上病重,大皇子即将登机的消息在庆高传得有鼻子有眼,有从京城行商回来的商贩甚至道宫里已经挂了白布,整个京城都披上了白。

这流言散播开去,庆高便掀起一股成亲热潮。

赶在皇帝发丧前,庆高县上到各家府衙老爷下到平民百姓,无一不赶场子办喜事。便是朝中下来的钦差出来辟谣也毫无用处,毕竟,管天管地,还能管着人家娶媳妇嫁女儿不成。

陆长风听得哭笑不得。

“皇上好好的,”他道,“先前称病不能上朝,乃是迷惑人的手段,大皇子逆行倒施,目无君父,已被圈禁,殷家一家如今全下了大狱,只等皇上判决。”

“殷家倒了?”

“嗯,被抄家,如今都在牢房里待着,还有那些在皇上不能上朝期间上蹿下跳的,都被问罪。”

林素儿唏嘘不已。

成王败寇,卷入这等谋逆大事中,哪里又能独善其身。

“这么说来,二皇子与沈家是这次大乱的大赢家?”林素儿好奇地道。

陆长风摇头,“天家的事谁也说不准,毕竟,皇上如今还年轻,还能生下不少儿子来。”

也是。

林素儿点头,戏文里不是经常唱着七老八十的老皇子老来还能得子么。

夫妻两说着天底下最尊贵一家的八卦,陆长风犹豫了片刻,道,“你的身子还能不能撑得住,要不要随我再一次进京?!我在此处的任期算是完了。”

梁王府的案子还未判,她毕竟是梁王府的义女,要不要回去一趟,全看她的心意。

林素儿毫不犹豫就点头,“不说义父,我初进京之时,清凤帮我良多,这个时候,我没亲眼瞧见她总是不放心的。”

陆长风知道她的心意也不多劝,下午,他便请了大夫让人给她把脉,听大夫说脉象稳健,小心着也能赶路,夫妻两第二日便出发了。

走在同一条路上,与来时相比,心境又全然不同。

林素儿躺在铺着厚厚褥子的车上,与陆长风说起在乌留部落见到烟月的事。

“也不知胡先生还记不记得人家,说是旧相识,曾经也有过一段故事。”

陆长风听完与林素儿当初的反应无二,那干瘪老头真有个如花似玉的相好,简直要将人眼珠子惊掉。

“先生如今人在京城,等这事了了,我们再将乌留的事告知与他吧,”陆长风轻轻抚摸着林素儿的头,“他是个最爱看热闹的,便是知晓了只怕也是装聋作哑。”

林素儿没有说话。

若是烟月未说谎,胡半仙得了消息还能淡定,那他便真是仙人了吧,没有半点凡人的情意。

两人一路上说说话,日子并不难熬。

等他们进京的时候,天气已一日日凉了起来。

刚进城门,就见陆府的管家伸长着脖子招手,不过几息的功夫,陆管家便一溜烟跑了过来。

“大少爷,得了您要回来的消息,老爷便让小的们日日在这候着,总算接到您了。”

林素儿掀开车帘,诧异地看着谄媚至极的陆管家,向陆长风投去一个这是怎么回事的眼神。

陆长风神色淡淡,“夫人身子不适,便先去杏林胡同的宅子歇着吧,那处都是收拾好的。”

陆管家闻言一张老脸便皱成一团,“大少爷,府里都收拾好了,您的院子,夫人的花,都打理得好好的,您莫要让小的为难。”

陆长风还要再说,林素儿已经拉了拉他的衣袖。

一柱香之后,林素儿在陆长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看着大开的陆府,林素儿恍如隔世。

不过大半年的光景,陆府比她印象中又萧条许多。

两人相扶着过了影壁,才到二门门口,就见陆夫人孙氏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下立在廊下。

“老大媳妇回来了,”她笑眯眯地扶着林素儿的手,目光在她高挺的腹部滑过,夸张地道,“真是好福气,孩子几个月了,你的身子还好不好……”

一连串嘘寒问暖,林素儿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吃不消。

她不由看向陆长风。

后者朝孙氏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媳妇身子重,便不陪您说话了。”

两人相携着回去了清风院。

果如陆管家所说,清风院收拾得极妥当,便是林素儿临走前种的美人蕉也开得正灿烂。

两人梳洗一番,相视而笑。

“没想到还有回来的一日,”林素儿打量着四周,笑着道,“我还以为,咱们的院子早就被人占了呢。”

陆长风轻笑,“她最好颜面,又自诩公平,自然不会做这样落人口舌之事,再说,今时不同往日,瞧着吧,今日的晚宴定是极隆重。”

林素儿笑笑,只当他说的是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