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儿做了个梦,梦里,陆长风骑着马带着她在草原疾驰,温热的风里夹带着青草的味道,她窝在陆长风怀里,笑得像个傻子。

就在这时,乌留王子易南也策马而来,他一挥鞭子便将她从陆长风身边卷走,她失声尖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陆长风被乌留王子的人拦住。

她拼命挣扎,咬牙一把将易南从马上踢下去,自己也被发狂的马摔落在地上。

“啊——”

林素儿尖叫一声,整个人便跳了起来。

“怎么了?”

林素儿睁开了眼,看着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的烟月,这才发觉自己做噩梦了。

“你没事吧,”烟月用帕子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做噩梦了?”

林素儿勉强朝她笑笑,“我这是怎么了?”

忽然想起昏睡前的事,她手忙脚乱便掀开了被子。

见自己身上的衣物果然被人换了,她脸色极其难看。

烟月像是知道她所想,笑着解释道,“你的衣服全湿了,我给你换的,”又问,“头还痛么?你昨日里有些发烧。”

林素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想到烟月的话,“已经是第二日了?”

烟月点点头,“你这几日思虑过重,再加上夜里着了凉,一受刺激便晕倒了。”

林素儿闻言就紧张起来,“孩子呢,孩子没事吧?”

她有些害怕,自己最近几乎要忘记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的存在。

烟月忙安抚她,“他好着呢,别怕,好好的,大夫都瞧过了。”

林素儿彻底放下心了,她笑着向烟月道谢,“谢谢夫人,若不是您及时赶到,我与孩子还不知会如何。”

说起昨日的事,烟月也生气,“那个混蛋已经被我训了一顿,你放心,这些日子,他不会在你眼前晃悠。”

林素儿摸着肚子没有说话。

烟月继续道,“你身上擦了药,是不是好了些,咱们住的地方药草太少,否则,我保障不出三日,定是彻底好了……”

她拉拉杂杂说了一通,林素儿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她与这位夫人相处了也有好些日子,她虽说对自己另眼相待,可也从未像今日这般多话。

“……你来的那身衣物我让人洗了,晾在了外头,还有你的荷包,我也收了起来。”烟月说着话,将林素儿贴身放的藕荷色荷包放在她手里,满眼期待地看着她,“你瞧瞧,东西有没有少?”

林素儿被抓后,一直穿着男子的长袍,她的随身之物平日里也极小心地收着。

今日因为要沐浴,便与自己的衣物放在了一处。

她接过烟月递过来的荷包,果真打开了。

里头有陆长风送给她的葫芦玉佩,决计是不能丢的。

第一次被虏时,挂玉佩的络子断了,她只好将它放在了荷包里。

看到熟悉的东西,林素儿松了口气。

还好,还在。

一旁的烟月却是死死盯着荷包里那画着特殊纹路的护身符。

她看了眼林素儿,试探地问道,“这个是什么东西,我看着挺有意思。”

林素儿诧异地看着她,将那护身符拿出来,“是一位先生送给我的,说是能保我平安。”

提起这护身符,林素儿便忍不住撇嘴。

端午节前夕,胡半仙亲自来了陆府。

他来自然不为别的,就是肚子里的酒虫在作怪了。

一到陆府便将林素儿的珍藏搜刮干净,那人难得的有些难为情,主动要给林素儿算上一卦。

什么近期犯太岁,最好不要出门,什么要被小人出卖云云,走前还送给林素儿一个护身符,说是要贴身带着。

林素儿讲笑话一般说给陆长风听,后者却是坚持让她带在身上,她拗不过陆长风,索性将护身符放在了贴身的荷包里。

想到这,林素儿再一次吐槽,胡大半仙只算中了一半,她确实犯太岁流年不利,也的确被信任的姜嬷嬷出卖,可至于带上这护身符能保平安的鬼话,她半个字也不信。

林素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发现她将那护身符拿出来时,烟月哆嗦的嘴唇。

“这,这个,能给我看看么?”烟月死死压住自己心间的激**,轻声问着林素儿。

林素儿大方地递给她,“给您。”

淡黄色的护身符只有巴掌大,上头却画着极其繁复的图案,似神非神,似兽非兽。若仔细闻,护身符上还有股淡淡的酒香。

“是一位先生送给你的么,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吧?”烟月轻轻摩挲着眼前的物件,眼里闪动着复杂的光。

林素儿想了想,笑了起来,“德高望重说不上,老确实挺老的。”

前世的这个时候,胡半仙早便扬名,这一世,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缘故,胡半仙的名声似乎并未传扬出去,至少,没有京城的大官在寻他。

“其实先生的年纪到底多大,我真不知,但也不小了。”

就他那脏兮兮的模样,说是花甲的年岁也不夸张。

“是么,能画护身符的老先生在中原定是极有名,不知他叫什么,我年轻的时候,对玄学也有过些研究。”烟月的声音空洞,像是从幽远的地方传来。

林素儿便是再迟钝也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您这是怎的了?”她凑到烟月身边拉住她的手,“夫人,您的手好凉。”

烟月恍然,如同大梦初醒,她眨了眨眼,回握住林素儿的手,“姑娘,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你与我说说,那位先生姓什名谁,家住何处?”

林素儿眉头微皱,她的手腕被烟月捏得生生作痛。

“您弄痛我了,”她挣扎着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烟月歉意地朝她笑了笑,仍是道,“你与我说说他。”

林素儿理了理思绪,道,“我不知先生叫什么名字,大家叫他胡半仙,我与他相识也是巧合……”

她将自己与胡半仙的渊源简单地说了一通,又道,“先生于我们夫妻有大恩情,我与外子将他当成长辈敬着。”

林素儿一边说着话,一边留意烟月的神情,待她说到胡半仙隔三差五来蹭酒时,烟月的神情似喜似悲,最后竟然当着她的面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