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儿的危机陆长风并不知道,他此时犹如在火上烤。

“爷,樊公子的人带了口信过来,说是夫人已经自己出来,往庆高的方向走,夜鹰带人去找了,小的们打听过,确实有人看到夫人出城。”

来宝小心翼翼地禀告着,头也不敢抬。

自从那日他们的人摸进那座宅子没能找到夫人,爷便像是一只随时都要爆发的狮子,稍有风吹草动,便能让他雷霆大怒。

莫说他这个贴身伺候的,便是胡先生也不肯往爷身前凑了。

被众人惧怕的陆长风此时极其焦躁。

素素独自出来后,他派人沿途往庆高的方向找,几乎将整个路途翻了个底朝天,她却像是忽然从人间消失了一般,芳踪全无。日子一日日过去,他的焦虑犹如放在炉子上烧的水,眼看着便要煮沸了。

陆长风拧着眉心,再一次将平安到庆高的路线在脑中来回想了几圈,正想着要不要吩咐人继续往四周查探,就听门“哐当”一声被人撞开。

他冷着脸抬头看去,就见胡半仙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肃穆走了进来。

他不由错愕,心中的那丝气恼也顾不上,“先生,出什么事了?”

胡半仙没有答话,朝说完话后便如同木头桩子杵着的来宝道,“你去外头守着,没有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来宝如蒙大赦,撒丫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眼看着门被关上,胡半仙这才看向陆长风,“出大事了。”

他说完,随后咧嘴一笑。眼里的兴奋让陆长风呆愣。

“什么?”他茫然地看着他。

胡半仙嘿嘿笑着,摸着胡须在屋里走来走去,“刚刚得了消息,”他双手撑在陆长风身前案几上,如同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乡野村妇,“宫里出大事了。”

那模样,好似是发现隔壁家老王偷了隔壁的隔壁媳妇。

陆长风强忍着才没有皱眉,坐直了身子,“您说。”

胡半仙砸吧着嘴,“连着三日,皇上都未能如期上朝,据说是病了。”

陆长风眼中闪过丝精光,“您的意思是——”

胡半仙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两条腿一晃一晃,“大皇子暂代监国,二皇子一派的人不过几日功夫,便换的换,撸的撸,沈家家主如今在朝中便是半点实权都没,沈贵妃据说在皇上的殿门口哭晕过去好几回,让皇后娘娘请了回去,说是不许打扰皇上养病,二皇子么——”

他说到这,笑嘿嘿地看向陆长风,“你猜猜,发生了什么?”

陆长风沉思片刻,“去皇上跟前侍疾?”

胡半仙抚掌大笑,“对,也是个聪明的,功课也不做了,整日要去福宁殿侍疾,说是夜里做梦都想着他爹,吃不下睡不香,只哭的他家娘娘都心痛得不行,自然是见不到皇上的影子。”

陆长风摇头,天家的事,只看谁的脸皮更厚,说句不敬的,皇子皇孙,比起戏台上的戏子也不逞多让。

两人正说话间,门又砰砰作响,陆长风还未说话,来宝已气喘吁吁冲了进来。

他脸色极其难看,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滴落下来。

陆长风心下一沉,“说——”

来宝语速飞快地道,“爷,万平洲城外有乌留的人。”

陆长风与胡半仙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随后异口同声地道,“梁王世子!”

来宝不知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他焦急地道,“爷,万平洲怕是要顶不住。”

乌留部落人丁虽说不旺,可却个顶个的彪悍凶猛,骑在马上来去如风,常常在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经抢掠一番。

近年来,乌留不仅马肥人壮,更让汉人心惊的是,他们不知在何处与人买到了极厉害的兵器,在北边抢掠如入无人之境。

抢粮食,抢衣物,抢女人,只要能抢走的,乌留所到之处,俱是鸡犬不宁。

陆长风下颌收紧,他吩咐道,“叫夜鹰等人进来,我有事吩咐。”

“看来,梁王府发动了,”胡半仙脸上再也没有先前的不正经,他轻笑一声,“倒是个人物。”

陆长风冷笑连连,“也是个狠的下心的,这些年,乌留部落怕也是喂得饱饱的了。”

“乌留这几年的新用的刺刀你见过没有?”胡半仙摸着胡须道,“据说见血封喉,锋利无比。”

陆长风的脸色更冷了,“怎么没见过,咱们那日夺下的账本里可写得清清楚楚,咱们梁王府确实是做大事的。”

胡半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道,“哦,你也算梁王府的乘龙快婿。”

陆长风就想到一直跟在他们夫妻身边的姜嬷嬷,心间渐渐蒙上一层阴影。

那边厢,远在万平洲的林素儿发现自己虽有护身符,却真是入了狼窝。

起先两日,乌留的人不过在林子里打打猎,跑跑马,闲适得如同在郊游,两日后,像是得了冲锋陷阵的号令,绕着周遭的村庄一一洗劫了个遍。

不说抢来的吃食,便是女人也多得几个帐篷都装不下。

夜里,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嘶吼声让林素儿心惊胆战,睡在她身旁的烟月却是极淡然。

林素儿实在忍不住,问道,“夫人,那些人您不管管么?”

你也是汉人啊!

烟月头也不抬,淡淡地道,“这世间的不幸太多,谁又管得过来。”

林素儿心中极不是滋味,却也毫无办法。

她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这几日,乌留大王子虽说不像之前有空暇日日来自己跟前转悠,可人家的意思极明白,你有福了,我看上了你,你最好乖乖与我一道回去乌留享福。

今日那人甚至特意来了自己的帐篷,一副恩赐的模样说自己看不上附近村里抢来的女人,让她不要想多了。

林素儿已经无力吐槽。

自从遇上这对母子,她觉得自己先前的十几年都白活了。

这世间怎的会有如此厚颜无耻自说自话的人存在呢。

又过了两日,她对这些女人的同情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因为她遇上了新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