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妃与梁清凤俱是错愕。

“你不知道?”母女俩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林素儿一脸茫然。

梁清凤就轻声嘀咕,“我还以为他要去你跟前邀功呢,原来什么都没与你说。”

“义母,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素儿快步走到梁王妃跟前,“什么堂兄,什么邀功?”

梁王妃便叹气,“昨日里有人弹劾长风在豫州平叛时,私自放了叛军,那人正是你的堂哥,加上前几日的弹劾,皇上一怒之下便夺了他的将军之位,又将他发配到西北,说是将功赎罪。”

堂兄?

林素儿猛地想起来,他们说的是林永全。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嘴里也不知喃喃说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梁清凤扶着在炕上坐下。

“姐姐,你没事吧,你的脸色不大好看,是不是要叫大夫,”梁清凤急了,她看向梁王妃,“娘,姐姐有些不大好。”

梁王妃仔细看过她的脸色,轻声道,“素儿姐,你没事吧?”

林素儿茫茫然看着两人,强挤出一丝笑来,“我没事,就是一时有些吓到了。”

他居然是因为她家的事才丢了官,这让她如何心安,难怪昨日公公发了那么大的火,吃晚饭时说的那些话也莫名其妙。

“素儿姐,”梁王妃劝解道,“你不用想太多,事已至此,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如何在西北过得稍微好一些,你要跟着去,我不也不拦着你,共患难夫妻感情才能持久……”

梁王妃的声音犹在耳边,林素儿的思绪却已经飘远了。她强压下心中马上要见陆长风的冲动,在王府又呆了一个时辰,等上了马车,心底的话再也压不住了。

“长风,你什么都不与我说,”林素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便已经开始哽咽。

“喂,喂,你别哭啊,”陆长风慌了手脚,他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我发现你最近的眼泪特别多啊,是不是怀了孩子,我听人说,怀孕的女人泪水最多……”

听着陆长风与她耍宝,林素儿一腔柔情顿时跑了个没影。

她哭不下去了,接过陆长风递过来的帕子擦着眼泪,瞪着他,“你这个坏蛋。”

声音娇媚动人,听得陆长风心尖像被根羽毛挠过一般。

他强压下心中的悸动,仍是忍不住捏了捏林素儿的鼻子,“下回有话好好说,莫要掉眼泪,你一哭我便心慌难受。”

林素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要在陆长风身边,她就像个孩子似的,所有的情绪都摆在脸上。

她吸了吸鼻子,赧然地道,“那你与我说说你被罢官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长风眉头皱了皱,道,“你都知道了?”见林素儿的眼泪又要掉下来,忙将他抱在怀里,“没事,我放走永全也是实情,刚好被人揭发了,这个吧,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泼在我身上的一桶脏水,再加上其他的——”

“都是为了我,”林素儿打断了他的话,她咬着嘴唇,缓缓抬起头来,“你不会后悔吧?”

男人建功立业的心思不管是在什么时代都是亘古不变的。

陆长风轻笑,小丫头看着傻愣愣的,可小心思却是不少。

“不会,那时候我便心中只有你,莫说只是放走你永全,若是你让我放走成王,我也会照办。”

此话真假勿论,确实取悦了林素儿。

她虽有些羞愧自己的试探,可也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

她日后必定会加倍对他好的,林素儿暗暗打定了主意。

陆长风并不知道他日后夜里的福利上调了一个档次,此刻他摩挲着小姑娘的手,如同老妈子一般絮絮叨叨与她说起去西北的事。

“西北并不像大家说的那般荒凉,我两年前去过一趟,边陲小镇与京城比起来自然是差了些,可也不是茹毛饮血,他们……”

他为了打消林素儿的心理顾虑,只差将偏远的地方说成了人间天堂。

林素儿听得津津有味,两人一人说一人听,很快便回了陆府。

林素儿回去内院收拾行李,陆长风则又出了门。

他敲了敲马车壁,“去白云观。”

半柱香的功夫后,陆长风坐在一间简陋的禅房里。

“都准备好了?”胡半仙捏着几根稀疏的胡须笑眯眯地问陆长风。

陆长风微微颔首,“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胡半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斜着陆长风道,“你小子倒是聪明,好处都被你得了,人家还要同情你一番,小丫头怕是被你骗得团团转吧。”

这斜睨的神情由林素儿做起来能让陆长风呼吸紊乱,一个糟老头子么,陆长风一只手放在胸口捶了捶,他一口老血将将忍住。

胡半仙像是没发觉自己给他人带来的极度不适,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又啧啧两声,捏着桌上的酒又灌了起来。

小丫头酿酒的手艺,他实在是挑不出半点不是来。

陆长风忽然道,“先生如何知道皇上会利用这个机会将我调去西北?”

故意让人将林永全的事透露给殷家,殷家果然让御史弹劾他。

胡半仙一脸理所当然,“不是你与我说可以利用林永全的事么?”

没有半点大仙的样子。

陆长风摸了摸怀里的秘折,将胡半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心底暗自腹诽,这人装腔作势的模样比掐指神算的本领还要厉害几分呢。

胡半仙不知道陆长风的吐槽,他喝完了酒,再次提起林素儿在京城中开的那个铺子,“你打算如何处理?樊家那位小子我瞧着不是个简单的。”

陆长风神色一正,他也在考虑这事。

樊家攀上二皇子一派的事并不难查,可他总觉得樊思远身后还有什么。师母离开京城时给他的那本册子,樊家赫然在列。

胡半仙见他这模样便没有再多说,只道,“你与小丫头说说,让她上路的时候也带些酒,我一把老骨头,可不能死在路上,哎。”

陆长风看着桌上那散落的几个酒坛,嘴角一抽,再次同情起白云观的观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