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儿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急急地别开眼去,“我,我知道啊,要真是御赐之物,肯定是要好好供奉起来,哪里就随便乱放了。”

她胡乱说着话,耳朵根却是越来越热。

只因那握住自己的手不安分地在她手心里挠来挠去。

林素儿连着瞪了他好几眼,陆长风才收敛了些。

“我们许久没有好好说话了,”陆长风很是委屈,自从婚事定下来,她身边不是梁王府的人便是她的家人,他几乎没能近她的身。

林素儿有些好笑,她抽了抽自己的手,见那人握着紧紧的,忍不住又瞪了他两眼。

“要让人看到,”林素儿小声地提醒他。

陆长风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嘘——”

他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离林素儿更近了。

“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都有我,”他的气息热热地喷在她的脖颈处,林素儿心间像是有七八只猫爪子在挠。

眼看着小姑娘面红耳赤,陆长风嘴角不由翘了起来,方才在厅里的那股子气闷也扔到了九霄云外。

林素儿抬眼间正好瞧见了陆长风眼里得意的笑意,顿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搓着牙花子,她一脚重重踩在陆长风的脚背上。

头顶传来闷闷的笑声,那笑声越来越大,林素儿的忽然泄气了。

她蔫蔫地收回了脚,觉得没意思得紧。

陆长风不敢再逗她,忙道,“对了,有件事得与你说一说。”

林素儿仍是没有抬头,陆长风强忍着笑,认真地道,“方才在屋里,林永文求了我爹,想找个先生好好念书,打算再考上一回秀才。”

林素儿猛地抬头,方才那些小姑娘的情绪顿时扔到了脑后。

“你的意思是——”

她盯着陆长风,眼睛眨也不眨。

陆长风又摸了摸她的头,“林老爷子也在一旁帮着说话,看样子,来时已经计划好的。”

林素儿顿时涨红了脸。

她只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钻进去。

林家那些破烂事,她不怕陆夫人笑话,不怕陆家当家人鄙夷,她只在乎陆长风的想法。

说来可笑,她从未觉得老宅那头的人无耻对她有什么影响,便是今日,徐氏在陆夫人跟前丢人,她也不觉难为情,独独林永文与林老爷子当着他的面要陆家帮忙这事,她不能接受。

大堂哥的秀才功名是如何被剥夺的,她与陆长风都知道,帮忙找先生是假,要秀才功名是真。

陆长风像是能看穿她所想一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莫要忧心,这事交给我。”

林素儿哪里放心得下,可涉及到外头的大事,又是陆家之事,她真是有心无力。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这才各自回去了。

且不说林素儿如何担忧,只说陆长风回了厅里,在送林老爷子等人离开之时,他笑眯眯地拉着林永文说话。

“永文,许久没见你了,明日中午,我在醉仙楼准备了席面,咱们好好喝上一盅。”

林永文又惊又喜,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风度,极力忍耐下喜色。

到了第二日,林永文果然如约来了醉仙楼,只是——

陆长风看着身后林和福的身影,眉梢就挑了起来。

林永文有些尴尬,他支吾着道,“我,那个陆公子,实在是我家三叔仰慕您许久,这才跟着来了。”

话这么说着,心头却在滴血。

他这三叔无利不起早,也不知是怎的知道了他今日的约会,竟然厚着脸皮跟了过来,他也是没有法子。

陆长风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心下却道,也好,省得他一个个攻破。

三人说着客气话,上了菜,推杯换盏间,话头已经打开了。

林永文带着文人的矜持不肯先开口相求,林和福却是个不要脸面的,当场便拉着陆长风诉苦起来。

“哎呀,侄女婿,你是不知道啊,三叔我如今过的苦,哎,我也便算了,只可惜了家里的两个孩子与你三婶,跟着我没有过上一日好日子呢……”

他借着酒意,也不管两人如何反应,说着说着,竟然还留下了动情的泪水。

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林永文目瞪口呆,随后又暗自欣喜,也好,有三叔打头阵,他不怕人家不接茬。

林和福还在哭诉着日子如何艰难,陆长风却是暗自好笑。

没想到林家老三也是个人才!

等到林和福说累了,林永文赶紧给他三叔添上了一杯茶。

“哎,自打我的秀才没有了,村里的那些人就不把咱们老林家放在眼里,便是对我爷奶也是诸多不敬,我是个没用的,除了暗自气恼,也别无他法,若是能重新考个秀才,说不得林家在上丰村的地位又不一样了。”

林永文比不得他三叔,说的话委婉多了,可那话里的意思也不差。

陆长风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忽然笑着道,“永文啊,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喝的这酒是谁酿的?”

林永文一愣,目光在那只酒壶上扫过,然后实诚地摇头。

“是林记,说来,在京城,如今人家一提起酒,马上便能想到林家的酒,”陆长风缓缓说着,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都是素儿进京以后的事,为这铺子,她花费了不少心血,那几个月,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林和福与林永文听得莫名其妙,她长房开铺子的事,他们也知道,还不知赚了多少银子呢,睡不好觉算什么,要是换做他们,要有这么多银子,就是每日都不睡,那也是值当的。

陆长风见二人这神情,哪里不知道他们所想,当下哂笑一声,说到了正题,“所以说啊,这人啊,要什么东西都要靠自己去努力,想些旁门左道的事,那是不成的。”

林永文的脸色当即就难看起来,林和福也不是个傻的,他是个滚刀肉,也不怵陆长风的名声了,直言道,“哼,站着说话不腰疼,她长房自然是过的滋润,这就不管兄弟的死活了?!我是个不要脸的,偏不答应了。”

林和福猛地灌了一杯酒,顿觉有了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