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忙碌中过去十来日,重新整装后的林家铺子已焕然一新。

除了大堂的柜台上摆着的一溜颜色各异的酒水,一旁极其清雅的隔间上头,一排排写着吃食名字的木牌挂在其上。

雅间里,薛靖远四周环视着,抚掌赞道,“林姑娘好巧的心思,这般下来,就是那些大家小姐们的银子也要进了你的腰包。”

他说的是铺子里新推出的甜酒等适合女人吃的东西,据说能美容养颜,便是那年长的妇人吃了也极有裨益。偏偏味道都做成了女人们极喜爱的。

林素儿抿着嘴笑,“薛大哥说笑了,哪里只是进了我的腰包,你的腰包不也鼓起来了?!”

薛靖远嘿嘿地笑。

这两个月,因为铺子里的分红,他终于在自家媳妇跟前挺直了腰杆,就是夜里——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脸红了起来,看也不看就端起跟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哎哟——”

薛靖远一张俊脸顿时就皱成了一团,“这酸不溜丢的都是些什么呀,”他吐着舌头,端起旁边的一盏茶喝下去,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林素儿“噗嗤”笑出了声。

什么东西,自然是大家小姐们的腰包啊!

薛靖远好不容易压下口中的酸意,这才道,“你这…新鲜的吃食,真有人喜欢?”

林素儿斜了他一眼,“到月底,你看账单便是。”

薛靖远有些讪讪然,说起来,他就是个甩手掌柜,倒累得人家姑娘跑前跑后。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摸了摸鼻子,“嗯,要不,我也给我家夫人带些回去?!”

看着薛靖远拎着一个大壶酸溜溜的乌梅酒回去了,林素儿笑得直不起腰。

这人可千万不要被自己的夫人打出来才好。

她溜溜达达去了后头的院子指导工人干活,这一待便天色都黑了。

小桃无奈地催着她回去,两人才出了铺子门口,就见薛靖远面色沉静地正要进铺子。

“薛大哥,这个时候,你来这里做什么?”林素儿好奇地打量他,见后者脸色不大好看,不由打趣道,“不会是被嫂子赶出来了吧。”

小桃也抿着嘴笑,她想到了那一罐酸溜溜的青梅酒。

薛靖远并没有笑,他搓了一把脸,苦笑道,“咱们进去说话吧。”

林素儿从善如流,几人重新进了铺子,在雅间坐定,有伙计上了茶,薛靖远这才开口道,“林姑娘,有件事我得问问你。”

看着他满脸的严肃,林素儿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你说,我听着,”她握住茶杯的手不由紧了紧。

黄昏的灯光下,薛靖远的神色有些难看,好一会他才开口道,“我听说这几日樊家的少主子亲自来了一趟与你签了契约,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林素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事。

她笑着道,“是啊,那日定下来我便让钱掌柜与你去说了,怎的了?”

薛靖远的神色变幻不定,许久才道,“林姑娘,我恐怕不能再与你一道做生意了。”

林素儿心下一惊,忙道,“出什么事了?”

薛靖远苦笑,“林姑娘,实在是在下的缘故,”他细细将回家后的事说了,林素儿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薛靖远的夫人得知自家夫婿在外头有进项,在妯娌间不免就带上了炫耀之意,也不知是谁多嘴,闹得家里的男人都知道了。

事有凑巧,等家里的长辈得知林素儿的铺子如今主要与樊家合作,说什么就不乐意了,直接让薛靖远退出这门生意。

林素儿听得有些愣神,“樊家怎的了,不能与他家一道做生意么?”

薛靖远叹气,“都是家里的长辈的意思,我也不敢多问了,至于这退股的事,”他有些讪讪然,“我算入了哪门子的股,不过是给了姑娘两个古方子,能做出东西来,全凭姑娘自己的本事,我今日来,就是告诉姑娘一声,往后不用给我银子了。”

林素儿虽还在暗自奇怪,却也极快地回过神来,“薛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要不是你的方子,我哪里能做出好酒来,钱掌柜,你去看看账面上还有多少银子——”

“别,”薛靖远的脸已经涨红了,他连连摆手道,“不用了,真不用,姑娘这是要羞死在下么,等到长风回来,还不得笑话死我。”

他说着话,已经一蹦老高,大步就朝外走。

林素儿跟在后头叫了几声,他头也不回,慌慌张张跑了。

林素儿的嘴角就压了下去,她看向钱掌柜,“这事,您说是怎么回事,您老在京城浸**多年,可知道樊家的不妥之处?”

钱掌柜沉吟了片刻,摇头道,“在下真不知,樊家的生意做的极大,不曾听说有何不妥当。”

林素儿揉了揉眉心,“回头让人去打听一二吧。”

等到她回了宅子,便是夜里睡在**也不安稳,到了第二天亮,眼眶下就带了青黑出来。

小桃唬了一跳,大呼小叫地让人去煮鸡蛋,就是陈妈妈也听说了,亲自服侍着林素儿吃早饭,还说了些不要太劳累,要注意身子之类的话。

林素儿哭笑不得,等到用过早饭,她借口要一个人静一静,到了无人的花园里,仰着脖子道,“我知道你在,你出来。”

她看得眼睛都有些发酸,正暗自懊恼自己是不是犯傻之时,就听到身后有沙哑的男声道,“何事?”

林素儿吓了一跳,她猛地转头,“你,你怎的在我身后,我找你有事。”

夜枭木着脸,低低地道,“何事?”

林素儿撇了嘴,暗道一声怪人,嘴上却道,“我想让你帮着查查樊家。”

今早她也问了陆管家,后者表示并不知晓樊家有什么古怪。

一身黑衣的夜枭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微微颔首,一个纵跃,人便消失不见了。

林素儿眨巴眨巴着眼睛,蔫蔫哒哒回了屋。

她不知的是,晴空中,一只淡蓝色的鸟儿自府里的后罩房扑棱一声,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几个时辰之后,几百里外的一处小村庄中,那只鸟儿俯冲着就扎进了一户农家。

一位青衣打扮的男子轻轻抚摸着那只鸟儿,随后取下鸟儿腿上绑着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