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答应!”

陆长风毫不犹豫地否定了殷国舅的提议

在座其余之人还未弄清状况,殷国舅已经拍案而起。

“陆将军这是何意?莫不是不将圣上放在眼中,不将朝廷放在眼中?”

他大义凛然地指责陆长风,“陆家莫不是与外界传言一般,早就投靠了成王?!若是这般,在下便要禀告圣上了。”

“国舅爷息怒,陆将军对皇上忠心耿耿,对朝廷更是一片丹心,您莫要轻信外头的传言,让亲者痛仇者快。”

“是啊,不过是奸人的诡计,国舅爷请明察。”

一时间,众人都为陆长风求情。

有人甚至拉着陆长风,让他与国舅爷说几句软和话。

陆长风半点不为所动。

薛靖远也看不下去了,他走到陆长风身旁,低声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说两句软话应付应付。”

陆长风嗤笑一声,“都听听国舅爷的好主意再来劝我吧。”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殷国舅身上。

殷国舅冷哼一声,“这次瘟疫不就是个绝好的突破口,我大梁不费一兵一卒便轻松拿下叛军,也让那狼子野心之人瞧瞧咱们的国威。”

这话一出,顿时激起千层浪。

“什么,用瘟疫来对付叛军,这样也行?”

“这般有损阴德的事怎么敢做,死了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都是活生生的人,明刀明枪打一仗还爽快,这样来阴的,我老张接受不了。”

“就是,太缺德了,夜里要睡不着觉。”

“我怕被人刨了祖坟,做不得,做不得。”

薛靖远更是将头摇得如波浪一般,“我薛家世代救人,还没用瘟疫杀人的先例。”

陆长风抿着嘴没有说话。

殷国舅见状便冷笑数声,“你们把自己标榜得跟那不吃肉的和尚似的,谁手里没有个几十条人命,能坐到这个位置,谁还没杀过人,当了婊子还想要贞节牌坊,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可到底不是杀人如麻的恶棍,此时如何也不肯点头答应。

薛靖远当即表态道,“这事我不参与,我薛靖远若是敢做下这事,死后都不能进祖坟。”

其余几位副将也摇头表示不应。

陆长风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叛军是不义之师不假,可若是让这些也是爹娘生养的无辜兵将死在瘟疫上头,我陆某人绝不答应。”

众人连连点头,他们也是这个意思。

殷国舅的脸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他环视屋内一周,嗤笑道,“也行,我是心狠手辣之人,你们倒是想个万全的法子来,叛军的人是爹娘生养的,咱们军中的人便是地上的泥土,随意让人践踏?!”

他一语话毕,甩开袖子便走了。

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默当中,卞锦之轻咳两声,有些不确定地道,“若是殷国舅一意孤行,这事只怕是——”

陆长风的神色凝重起来。

他知道他的意思。

殷国舅毕竟是监军,他若是有意,有几十种法子如意。

“除非咱们能找到更好的法子立马解决了战事,否则,殷国舅哪怕是让人去军中散播几句谣言,这事不成也得成。”

有人一语中的地道。

薛靖远犹豫了片刻,“我不懂战事,只有一处,这瘟疫,咱们能解,人家叛军便不能控制么?!”

陆长风的眸中闪动着亮光,“你说的是,叛军也能治瘟疫,咱们不过是想得太美了些,这话,由我去与国舅爷说,不过,也不能拖太久,这场战事,是该有个了结的时候了。”

众人顿时跃跃欲试起来。

有人就道,“咱们等将军这话已经等太久了,这么憋屈地等着,我早便不耐烦了,娘的,明刀明枪来打一场才痛快。”

陆长风低声吩咐了几句,众人这才笑眯眯地散了。

第二日,林素儿等了一早上仍不见陆长风的影子,不由气得直跺脚。

这个该死的登徒子,占了便宜就跑的混蛋。

她气咻咻地吃过早饭,又在屋里等了半个时辰,终于恨恨地出门去找薛靖远。

军中的病患极多,林素儿跟着薛靖远看病熬药,忙前忙后中,很快便将自己的那点小女儿心思扔到了脑后。

等到她忙完回来,这才发觉已经一整日没有见着陆长风了。

她不由有些担忧地问薛靖远,“是不是战事有变了?”

薛靖远一边整理着药方,一边道,“怕是这两日便要有变,咱们手中的病人得抓紧了,到时怕是会成了拖累。”

军中处理拖累的伤兵往往都是一个法子——任其自生自灭。

这日晚间,林素儿吃过晚饭没有回屋,转而出门去寻胡半仙。

那日几人从牢房出来,镖师自然是拿了银子走了,丁匪带着三位寨子里的兄弟却是赖了下来。

陆长风也不赶人,将丁匪丢给几个老相熟便彻底不管,胡半仙则以客卿的身份住了下来。

他在衙门有一处独立的小屋子,林素儿到的时候,他正坐在院子里优哉游哉地抿着小酒。

“先生倒是好雅兴,”林素儿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看着桌上摆着的酒壶,出于习惯,下意识便放在鼻下闻了闻。

“这酒倒是寻常得很,先生也不挑剔。”

胡半仙抢过她手中的酒壶也不说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砸吧着嘴喝下一口,这才道,“小丫头有什么事便说吧。”

林素儿嘿嘿就笑了起来,“先生果然神机妙算,这事吧,也算简单,我想找先生卜上一卦。”

胡半仙斜了她一眼,闲闲地道,“是想问吉凶?”

“难道先生不想知道?”

胡半仙摇头,“这哪里还用卜卦,定是大吉。”

林素儿瞪着他,忽然开口道,“两坛玉泉酒,如何?”

胡半仙握住酒壶的手便是一顿,随后笑眯眯地摇头。

林素儿咬着牙比出个巴掌,“成交?!”

“成交!”

胡半仙干脆地扔下手中的酒杯,笑眯眯地从衣袖里摸出几枚擦得锃亮的铜板来。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林素儿屏住了呼吸。

“怎么样?”

林素儿看着胡半仙那拧着的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