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什么装,如今比起咱们,你还能好到哪里去,没有银子就早说,想白白骗着咱们跑腿,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就是,你今日非得将银子拿出来不可,否则,别怪咱们兄弟不客气。”

三人顿时脸也不痛了,肩也不酸了,都朝着屠海便围堵了上去。

屠海似乎早有所料,他下巴一扬,十分光棍地道,“要银子没有,贱命倒是有一条,你们若要,那便拿去。”

三人组气得牙痒痒,却也真拿他没有法子。

三人对着屠海好一顿亲戚问候,各自吐了几口唾沫,那扯坏衣裳的汉子不解气,临走时将屠海剥成个赤条条,这才与兄弟扬长而去。

屠海抱着胳膊站在原地发了一阵抖,阴沉着脸就拄着拐杖往屠家的方向去了。

兄弟三人组却是一路上骂骂咧咧,三人正商量着凑钱去打些散酒来喝,迎面就碰上位高高大大的汉子。

“几位兄弟,我程某人想请各位帮个忙,酬金给这个数。”

程明笑眯眯地伸出一个巴掌,那三人脸上顿时都露出亮光来。

三人也不多问,跟在程明身后就往前走。

几人七拐八弯,竟然又到了观心桥。

此时,因为方才那场乱,集市已经提前收摊了,只余下几家动作慢的小贩在收拾着残局。

“喂,咱们这是去哪?”三人中的一位汉子已经憋不住了,他上前就要去拉程明。

“就到了,咱们下去那里说话,”程明头也不回头,顺着河边上的小径就走了下去。

三人将信将疑地跟在程明身后,终于到了观心桥下,程明这才站定了。他慢慢将自己的意思说了,这倒霉三人组却是有些不信。

“只要去屠家打砸东西闹事,与屠家父子过不下去?”

“真给五两银子?”

“屠家搬到哪里去了?”

程明笑眯眯地一一回答,最后再次重复道,“至少连着去屠家一个月,用什么法子我不管,反正要让屠家在村里过不下去,我听说,屠海与赌坊的人也有些过节。”

这便是暗示三人怂恿赌坊的人一道上门了。

“好,干了,”为首的大哥听完了就道,“预付的银子呢?”

程明与三人说定,看着人走远了,这才慢慢走到那桥拱的另一方。

“林姑娘,你这法子,真能逼走屠家?就算走了,人家以后也能上咱们铺子里找茬吧。”

程明有些忧虑,东家与屠家的过节,他从头到尾看在眼里,就是说让人打残了屠海,他也不会觉得东家心狠。

林素儿却是笑笑没说话。

这些帮闲是什么人,既有银子拿,又能清算新仇旧恨,他们的手段可多着呢。再加上屠海原先在赌坊得罪的人,莫说闹得屠家鸡犬不宁,就是有人趁机折腾屠海,那也是她喜闻乐见的。

说到底,她还是不想让自己手上沾染上人命。

不过,若是有其他人折腾屠氏父子,她还是喜闻乐见啊。

两人在桥下说完话就离开了,不曾留意到二人身后一灰一白两道身影。

“有趣,这姑娘倒是胆子大,”灰色身影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笑眯眯地对一旁的白色身影道,“长风,你的朋友果然与众不同。”

丁匪一脸戏谑地看着陆长风,“朋友”二字咬得极重。

陆长风却是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丁匪,仿佛没听出他的打趣之意来,“你山上的那些嘴能养活了?”

丁匪顿时脸就红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将…不是,长风,你那朋友的五百两银子,等我干了大买卖肯定还上,实在是都分到下头兄弟们手里去了,我,我便是大当家,也不好硬要人家拿出来。”

陆长风摆手,“不用,你先管好你自己的那摊子烂事,以后我的朋友,你莫要伸手。”

丁匪嘿嘿干笑着,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似的,“嗳,长风,能不能让你的朋友再送些酒到咱们山上,”见陆长风的眼风扫过来,忙道,“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买。”

陆长风幽幽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那神情仿佛在说,你有银子么。

丁匪败下阵来,恨恨道,“等着,等老子干一票大的,哼,做良民憋屈,当土匪老子还能穷死自己不成。”

陆长风看着他豪气万千,只是无奈地摇头。

两人又说了一阵闲话,也各自离开了。

第二日,太阳才刚刚爬上头顶,屠家门口就迎来了三位大爷。

大爷们抖腿晃脚,一进屋就毫不客气地在堂屋里的八仙桌前坐下。

先是挑剔了一阵早饭太差,随后又毫不客气地端碗吃饭。

宋婆子气得眼前发黑,她求助地看着家中唯二的两个男人——屠山那个傻子昨夜一夜没回。

屠海脸颊**,拄着拐杖的手也颤抖起来,他按下要发作的屠老赖,笑着与三人寒暄。

“一大早的,怎的好劳烦兄弟们跑了这么远的路,倒是我屠海的不是……”

他赔着笑与三人周旋,那三人却是端起粥碗,只喝得呼噜呼噜作响,没一人搭理他。

三人风卷残云,很快就将桌上本就不多的早饭吃了个精光,这才嘴巴一抹,一人笑眯眯地拍着屠海的肩膀,“兄弟不够意思,这哪里够塞牙缝,中午弄些好吃的。”

屠老赖眼皮一跳,顿时就发作了,“王狗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被点名的王狗子也不恼,心平气和地道,“没什么意思,欠账还钱,天经地义,咱们上门要帐。”

屠海再也维持不住笑容,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你们莫要讹人。”

王狗子剔着牙,也不理会他,只冲同来的弟兄抬了抬下巴,很快,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屠家堂屋里能砸的东西就砸了个遍。

宋氏尖叫一声,上前就要与来人撒泼,只是人还未到跟前,就被一脚踹翻在地。

“记得了,午饭弄点肉,老子没吃饱,”王狗子斜着气得发抖的屠家父子两人,笑眯眯地转身就走。

须臾间,堂屋里就只剩下屠家三人。

宋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嚎啕起来,屠老赖阴沉着脸,转身就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