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儿尝过林素儿递过来的酒,眼里满是赞叹。

“素儿,你真能干,比大姐厉害多了,”林芝儿真心赞着。

林素儿小心地将酒封好,笑眯眯地道,“我可没大姐能干,明日娘生辰,厨房里的事可就都落在你身上了。”

说着,还冲她眨了眨眼。

林芝儿抿着嘴笑,姐妹俩就说起明日的安排来。

正说着话,林和安回来了。

他顾不上喝水,面带喜色地道,“素儿,今日我碰到那镇上的刘高了,他妹婿家住在桃然镇,说是尝了咱家的酒不错,问咱家能不能先给送去一坛子,明日便要用。”

林素儿忙仔细问过,也欢喜起来。

她家的酒虽然产量上头比不过泰安镇上那几家大的酒坊,可名声上已然不差什么。

她想了想便道,“刚好昨日压榨出了一坛,咱先给人家送过去吧,说不得以后咱家的酒在其他镇上也能卖出量来。”

林和安点头,他与女儿想到一处去了。

两人也不多耽搁,去了后屋的小木屋里循着坛上做好的标记,小心地搬出了那坛酒,又放在那简陋却结实的木板车上。

“素儿,真不用爹与你一道去?”

林和安仔细检查过木板车,又给黑驴喂了一把草,有些不放心地问,“那桃然镇你又从未去过。”

林素儿笑着道,“家里一堆事呢,哪里走得开,我不认得路,鼻子底下一张嘴,还能问不是,没事的,这一坛酒也不重。”

林芝儿便道,“不如我跟着素儿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桃然镇那处,林素儿上辈子也经常去送酒,最熟悉不过,再者,若是碰上那肖安,大姐去了岂不是要添堵,她还有其他安排呢,自然不肯应。

林素儿再三保证自己一人能平安将酒送至桃然镇,这才赶着驴车晃晃悠悠出了门。

刚下了门前的坡,就见陆长风背着几张皮子也从后山处出来。

林素儿挑了挑眉,陆长风已经不客气地跳了上来。

林素儿的目光在他新剥的两张皮毛上滑过,随口道,“你最近收获还不错啊。”

她本没指望眼前喜怒无常的男人吭气,没想成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那人“嗯”了一声,随后又说了句,“攒银子。”

林素儿心下先为那后山的野兽默哀,之后便认真地赶车。

陆长风却是用眼角余光不留痕迹地打量着林素儿。

小姑娘今日穿着一身天青的长裙,乌黑的头发挽在脑后,露出一截修长雪白的皓颈来。

她小巧白嫩的耳垂上有细细的小孔,却没有佩戴任何饰物。

不知怎的,陆长风脑中闪过他年少时在家中见过的那些精致的耳环来,不知带着她的耳朵上,是何等模样。

“……我要去桃然镇,你是不是要下去?”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陆长风猛然回过神来。

他难得呆傻地看着林素儿,茫然地问,“怎的了?”

林素儿扶额,原来这人一直在走神,亏她还以为人家在认真地听。

“我说,我这酒是送去桃然镇,你若是去泰安镇,在这便要下来了。”

陆长风环规四周,这才发现驴车已经到了分叉路口。

“走吧,”他抿了抿嘴,朝着桃然镇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林素儿惊讶地看着他,也没有多问,赶着车便往桃然镇的方向走。

很快,驴车便驶进了镇上,林素儿按着她爹说的,从那户破旧的黑漆大门开始数,一,二,三——

刚要驶向第四户,一声女子的尖叫声便闯入了林素儿的耳朵。

“你走路不长眼啊,老娘新做的裙子,你看看,这都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只见不远处,一位肥胖的妇人仰头叉腰正骂着位两鬓染霜的老人。

那老人肩上挑着刚从地里采摘上来的青菜,红涨着脸要解释,妇人已经一脚便踢翻了老人的篮子。

“老东西,你知道老娘这一身值多少吗,整整半两银子,就是你篮子里的这些破烂再来个十篮八篮,都不够赔我。”

老人身后跟着的孩子哇一声便哭了,嘴里喊着爷爷,小小的手就去捡散落在地上的菜。

路过的行人也纷纷停下来,对着妇人便指指点点。

那妇人丝毫不怯,嘴里那一连串咒骂声更大了,甚至对那看热闹的行人也无差别问候起来。

有那脾气火爆的路人看不过眼,撸起袖子便要与这骂人的妇人干仗,妇人已经率先冲了上去对着路人的脸便抽了过去。

路人中的路人看不过眼了,你伸腿,我出手,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咒骂声,尖叫声,呼痛声,哭泣声夹杂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捂耳。

最先那惹事的篮子已经被主人拎着飞快地离开了。

林素儿捏着缰绳的指尖有些发白,面色也沉了下来。

“你认识这个妇人?”陆长风也皱起眉头,问道,“要不要帮忙?”

林素儿木着脸道,“不认识,不用管,等人散了咱们便过去。”

她看着那人群中孤身奋战却不落下风的妇人,嘴角扯出一丝冷冷的笑。

屠雨还是如记忆中一般嚣张跋扈。

她这嘴,这身形,或者说浑身上下,活脱脱是个小宋氏。

粗俗,野蛮,不讲理,全然是屠家的行事。

林素儿冷眼看着屠雨的头发散了,脸被人挠花,那所谓半两银子做的衣裙也拧成了咸菜。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也不知是谁嚎了一声“孙良来了”,众人顿做鸟兽散。

屠雨哎呀地叫着,看到自家男人的黑脸也一点都不杵,嘴上骂骂咧咧着,还埋怨孙良来得太晚。

孙良板着脸任由她骂完了,也不去扶她,只道,“你娘家送信来了,你二哥被人打断了腿。”

“什么?谁干的?!”

屠雨一声尖叫,也不去寻丢了的那只鞋,颠颠就扯着自家汉子往镇外头走。

“你怎么不早说?谁打断了二哥的腿,你去通知孙家的叔伯,咱抄东西打回去,狗娘养的……”

她一边揉着屁股一边与自家汉子说话,经过林素儿的驴车时,还好奇地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