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的站着，眼中满是恐惧，甚至我都已经忘记了把枪放下来，耳边隆鸣的枪声，以及人的吼叫，变的格外的遥远，仿佛从另一个天地飘荡了过来。
啪的一声，枪从我手中掉落了下来，我不受控制似的后退了两步：“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我仿佛是在对自己说着，又仿佛是在对乐乐说着。然而心中有一个声音却格外的清晰咆哮了起来，似乎时刻都在提醒着我，你杀了最爱人的父亲，这声音遮不住，淹不没，似乎是从我灵魂深处发出的一样。
四周凌乱脚步渐渐飘远，阿冰看了我一眼，急忙的带着人追了出去，外面不时闪烁的枪火，宛如永夜之后燃烧殆尽最后的火光，终究还是熄灭在了此刻。
淡淡的血腥味道，充斥了口鼻，令人作呕。乐乐无力的哭声撕心裂肺，让人不忍直视。
我甚至都没有勇气回头去看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就这样茫然的站着，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和我再无丝毫的关系了。心里空空荡荡，仿佛最后一丝人的体温，随着乐乐的哭声，也被击的粉碎。
“爸。”乐乐抱着满身是血的杨文军大叫了一声。
乐乐她妈从楼上的房间走了出来，看到杨文军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泛起了一丝很是温柔的笑意，流着泪，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她走的很艰难，但也很稳。终于她走到了杨文军面前蹲下了身：“文军。”她拉起了杨文军的手很是轻柔的说道，眼泪滴落到了杨文军的手臂上，在悠然的闪烁着光辉。
“爸。”乐乐又叫了一声，宛如厉鬼沉沦在黑暗之中绝望的咆哮，她的嗓子都哑了，似乎发出的是最后无力的呼喊。
杨文军轻咳了两声，嘴角的血溢了出来，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到了地上，他看着面前的妻儿，用尽全力的握紧了两个人的手，仿佛是最后的留恋，也是最后放不下的牵挂；“乐……乐乐……不哭。”他的声音在这一刻说不出的慈爱，只是听起来也
是那样的无力了；“爸没事。”
“为什么？为什么？”乐乐对着我的背影疯狂的咆哮着。刚刚她进来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正好是我对杨文军开出枪的那一刹那，也许任何人看到那个样子都会认为我故意对杨文军开枪的吧。但是的却没有人知道，在杨文军后面隐藏的那个人。
我嘴唇颤抖了两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嘴角的惨笑不断的扩大。我突然很想笑，又很想哭。
杨文军眼中泛起了异样的光亮，紧紧的握着乐乐手；“不怪……不怪他。”他嘴角的血越来越多，脸上也苍白了下去；“不怪……不怪……”
“爸。”乐乐趴在了杨文军的胸口痛哭了起来，低低哽咽，宛如迷失的幼兽在越来越阴沉下的天空无助的颤抖。
“乐乐，不哭。”杨文军牵动着嘴角，似乎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告诉乐乐他没事。
杨文军侧头看向乐乐她妈，在他的眼角也滑落下了一滴泪水：“对不起，不能陪你终老。我要先走一步了。”
乐乐他妈脸上看不到任何的哀伤，纵使在泪流满面的脸上，也能看到温柔的浅笑：“我知道，没关系的，你陪我的，已经足够我回忆下半辈子了。”她抬起手轻轻的擦拭掉了杨文军眼角流下的那滴泪：“军哥哥，不哭。”她宛如一个小女孩一样，在对自己爱的人温柔轻语。
也许杨文军并没有哭，那只不过是对乐乐她们的留恋和不舍。
听到这话，杨文军眼中带着一丝追忆的往昔，仿佛是想到了甜蜜的过去；“有你……就……不会哭。”
乐乐她妈身体陡然一颤，闭上了眼睛，两行热泪顺着脸颊闪着光，慢悠悠的滑落而下。
“爸，爸，你别丢下我，爸。”乐乐一声一声的呼唤着：“爸，爸……”
杨文军用尽全力的举起了手，在乐乐的脸上胡乱的擦拭了几下，似乎在擦拭着乐乐脸上的泪水一样。他的眼神渐渐的涣
散了下去，嘴角的笑意也似乎定格在了此刻，脑袋向着旁边一歪，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了此刻，包括他的生命。手掌无力的从乐乐她妈的手里滑落了出来。一点一点，手指掠过那双温暖的手，似是在感受着最后的温柔，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要脱落的时候，乐乐他妈陡然握紧了手掌，也握住了那即将滑落的手，只是终究握不住那已经消失的生命。
“爸爸……爸……”
“文军，文军……”
一声声凄然的叫喊在背后传了过来，仿佛是翻滚的惊涛骇浪，让我淹没在了其中，冰冷的水渗透了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杨文军眼角还带着一滴尚未滑落的泪水，随着乐乐他们的摇晃，留下了最后的温暖。胸前的衣衫一片血色的模糊，隐约可见，在那层衣衫之下的一个小小的弹孔，那是我打的吗？为什么我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寝室的床上做的梦！
可是这个梦为什么还不醒呢？
乐乐凄然而无力的哭泣，仿佛化作了一根根针刺入了我的心脏。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在了此刻，茫然的后退了两步，我颇然的跌坐在了地上，依靠着旁边残破不堪的沙发：“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我挣扎般的默念着，一遍又一遍。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猛然抱着了耳朵，想要掩盖住乐乐的哭泣声，但怎么也盖不住。凄惨的哭声不断在我的心里回荡，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刮来绞去，割的心痛苦不堪，仿佛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凄厉的叫喊着；“你杀了最爱人的父亲。”
“啊……爸。”乐乐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她陡然侧过头，眼神有些陌生的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柔情都淹没在了凄凉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