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刚一露面,一直在狂砸玻璃的那些人都是一愣。很快的反应过来,他们齐齐地扑了上来!看准了迎面最近的一个人,黎奉天面无表情,手中的三棱刀已经稳准狠地递了出去。一道血光几乎是瞬间飘出,伴随着为首那人的惨呼。

黎奉天紧接着飞起一脚,狠狠踢在了身边一个人的胸口,可是侧边却有别的围攻者逼了上来,手中的棒子携带着风声,疯狂地冲着黎奉天砸了下来!

林笛呆呆地望着咫尺之外的车窗玻璃,那上面,是黎奉天贴着车门打斗的背影。来的人太多,足足有七八个,黎奉天一心想冲过去和小马他们会合,可是却在第一时间被阻挡住,无法前行。

就在她的面前,很快,黎奉天的胳膊被狠狠砸了一下,林笛的身子几乎僵硬地无以复加,心惊胆战地看着这近距离的、被一层防爆玻璃隔着的凶残斗殴。

忽然地,另一边的车窗上,有人继续砸了一下。早已露出皲裂纹的防爆玻璃上终于塌陷,露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那人大喜,一把从破开的玻璃窗里伸出手,就要从里面打开车门。

林笛尖叫了一声,情急之下,居然一脚伸出去,用力地踹在了那刚刚伸进来的手上!“嗷”地叫了一嗓子,那个企图开门的男人怒吼:“臭贱人!敢踢你大爷!”

缩回了手,他挥舞着大棒子接着冲着车窗的破损处猛砸。林笛忍不住呜咽地哭泣起来,一把拼命向旁边躲去,一边四下找寻着能防身的东西。

眼角的余光一直关注着车内,黎奉天一眼看到这情形,脸上杀气陡然变得逼人。手里的三棱刀挥舞得密不透风,他在几个人的围殴中杀出一条血路,飞奔到了车辆的另一边,冲着那名还在砸车的小混混冲去。

一个照面,他手里的刀已经划开了那人的手臂,可是来自背后的追砍也终于到了,躲闪不及,一道血花就飚了出来,在林笛眼睁睁的注视下,洒上了车窗。……

“快滚!”虽然隔着车窗,黎奉天的嘶吼依旧清晰可闻。身子猛地一颤,小刘终于红着眼睛发动了车辆,发动马力,他的车横冲直撞了好几次,先是把围殴黎奉天的那群混混撞倒了三四个,直到那群人恼羞成怒逼过来冲着他的前窗猛砸,他才狠狠心,猛踩油门向着前面的大道逃去!……

很快,叫嚣的埋伏者就被抛到了他们身后,果然没人来追截他们这些不重要的人。林笛转过头,远远地看着那群渐渐变小的人群,心乱如麻。

咬紧了嘴唇,她的目光看向了侧边的车门。一片模糊的血迹迸溅在茶色的玻璃上,涂抹出一大片暗色的污痕,触目惊心。

……残破的车辆在司机小刘的一路狂踩油门下,风驰电掣地冲回了郊外的别墅。不知道是收到了什么吩咐,早早的,刚临近的时候就有清海帮的人来接应,很快把他们迎进了大厅。

“怎么样?”一进门,小刘就急吼吼地问。一边,林笛也默默地倾听着,紧张地盯着那名小头目的嘴巴。

“不知道!”那人也急得在厅里团团乱转,“三哥他们带着所有能出动的人都赶去了,只要来得及,就一定没事,就怕……”

“王八蛋,这是要把我们清海帮往死里整啊!”另一个手下怒气冲冲的,“这帮字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伏击我们黎哥,也不怕我们彻底撕破脸!”

“他们怕什么,恨不得借着最近的风头,彻底把我们清海帮撕碎了呢。”小头目冷哼一声,目光看了看一边的林笛,忍不住脱口而出,“黎哥也真是自作自受…

…”

小刘忽然猛地咳嗽了一声,看着林笛:“嫂子,您去楼上休息吧。我们在这里等消息。”

林笛怔了怔,没有说话,沉默着走上了楼梯,回到了二楼的主卧里。楼下的声音听不见了,一个人打开电视,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却完全记不得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直到了晚上,有仆人送来了精致的晚餐,可是却没有带来任何消息。“黎先生?还没有回来呢。”

心不在焉地坐在床头,林笛默默地翻看着电视。声音已经被她调成了静音,她一直情不自禁地留意着来自楼下的动静。

可是一直没有。从楼上的窗户望下去,别墅的前门一直没有车辆开进来,夜色渐渐笼罩四野,硕大的别墅里像是空了一样,明明知道楼下有好几个人在同样等待,可是偏偏却是静默一片。

抱着膝盖,林笛望着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雪花点的电视屏幕,眼前浮现出那个人在一群人中浴血奋战的情形,他冲过来护住车窗,不让敌人惊扰她的模样……不知道在床头坐了多久,终于,无边的焦灼和困倦袭了过来,终于把她拖进了浅睡之中。

睡梦中,不停有各种纷乱而惊恐的画面。一会儿是黎奉天满身都是血,在一大堆奇形怪状的僵尸里奋战,猛一回头,他的脸也变成了呆板的表情;一会儿是他面无表情地靠近自己,胸口是一把尖刀插在上面,忽然咧嘴冷淡地笑:“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猛然惊醒,她喘息着坐了起来!就几乎在同时,虚掩的房门外传来了一片吵杂:“嫂子,能进来吗?黎哥在外面!……”

林笛呆呆地坐着,片刻迷惘后,急急地跳下床:“进来吧,我没睡!”根本就没有衣衫不整,她一直是和衣而卧。

门很快被推开了,小刘和几名帮会里的兄弟抬着担架走了进来,上面一个人赤裸上身,密密匝匝的绷带缠绕满了身体。

林笛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是乍一看到那一向强势的男人此刻生死不明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还是呼吸悄然一窒。

他死了吗?忽然之间,这种认知像是挥之不去,死死绕上了她的心。不知不觉的,她竟然喃喃地问了出来:“他……他死了吗?”

为首的那位小帮派头目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冷着脸没有搭理,他指挥着几名手下把黎奉天轻手轻脚地转移到了床上,硬邦邦地回了一句:“黎哥命大福大!”

很快地,门外跟进来了一名身着医生白袍的男子,身边还跟着一名护士。手脚极其麻利,他们一起在床边竖起了输液用的支架,放上了一袋暗红色的血浆,开始给黎奉天的手背扎针输血。

殷红的血液一滴滴地,从针管里滴落,流进了紧闭双眼的黎奉天的手背。躺在那里的人完全昏迷着,就算是被针管扎着,也是没有反应。那医生和护士又在床边忙碌了一阵子,拿着药方认真地叮嘱着小刘和跟进来的佣人,最后才看向了林笛。

“黎先生一时半会醒不来,你们要有人在一边看着。隔一个钟头就量一下体温,一旦开始发烧,就立刻服用我留下的药--万一还有什么别的异状,就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今晚不走,会留在这里的。”

林笛站在数米之外,忽然低声道:“……我不会照顾人,你们派别人守着他吧。”

室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有点怪异。司机小刘猛然抬头,另几位帮会的兄弟也都怒目而视,齐齐地看着她。

被这些眼光看得浑身不适,林笛心中忽然涌起愤怒。在这些人眼里,

她原本就是一个被强掳来的女人,还敢不主动鞍前马后地服侍他们的老大?……

漠然地迎着他们的目光,她并不退缩。“有医生在,有护士。还有佣人,我在这里能干什么?”她淡淡地问,“我只怕我困了睡过去,压到了他的输血管,这才搞笑。”

“你!”那名为首的小头目忍不住气结,狠狠地握住了拳头,“黎哥真是瞎了眼,才会为你这个女人……”

林笛讥讽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边的司机小刘,伸手拉了拉那位兄弟的袖子,示意他们几个先出去。

“我去隔壁看小马他们。”家庭医生交代了一句,也退了出去。

很快,室内只剩下了小刘和林笛,还有昏迷不醒的黎奉天。一向安静不喜多话的小刘,此刻脸上的神色也极为难看。

他直直地看着林笛:“嫂子,不是我多话,我只想说一句,黎哥这么喜欢你,你现在这样……实在让人心寒。”

“喜欢?”林笛漠然地看着他,“我是被他强迫的……接着囚禁在这里,你们都知道的。这假如也可以算是喜欢,那么你们眼中的喜欢可真廉价。”

“我不管这些。”小刘寒着脸,“我只知道黎哥要什么样的美女都不难,我只知道他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这样上心和妥协。我还知道,假如不是为了你,他今天不会这样浑身是伤、躺在这张床上!”

什么意思?……林笛看着他,一时有点不懂他的话。

“黎哥不喜欢我们对你说这些,甚至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小刘的拳头一下子砸在了墙上,“可我是他的司机,什么事不知道?若不是为了你们姐妹报仇的事,他不会冒着黑道最大的风险,去搞那个公安局长,更不会搀和到状告政府强拆的事情中来!”

“你以为,这些天我们清海帮为什么危机四起?还不是因为我们做了不该做的事,触犯了警察那边的忌讳,所以遭到了点名打压?”小刘冷冷地嗤笑,“你以为,不是黎哥亲自出面说动我们那两名兄弟,他们会愿意指证幕后的指使者?为了摆平他们,黎哥私下不知道许诺了多少钱!”

林笛呆呆地听着,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很难理解的笑话。

“今天被这几个小帮派联合起来埋伏和砍杀,还不是因为警察那边暗中操纵的?还有今天,你难道没长眼睛,看不到他宁可死了,也要护着你吗!”小刘低声吼叫,“就算大哥以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看在他现在要死不活的份上,你也不能这样!”

……房门何时被关上,小刘何时终于离开,林笛都有点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地终于坐到了床边,她开始看着那昏迷不醒,继续输血的男人。

平时麦色的脸庞现在显得有点苍白了,锐气逼人的眸子也终于合上。额头上有汗,颧骨边有一道微微外翻的小伤口,涂了简单的药膏,看上去狼狈而凄惨。上身全是一层层的绷带,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伤口掩藏在下面。

雪白的纱布刚才似乎还是干净的,这一刻,却开始有不少地方慢慢湮出血迹来。不够汹涌,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点点悄然扩大。

忽然惊跳起来,她颤抖着手,伸向那毫无生气的男人鼻子下面。还好,有微弱的热气呼出来。

没有死吗……是的,他活着。眼前忽然现出他跳下车去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不,虽然很想要自由。可是从来没有希望你死啊。林笛低下了头,眼泪默默低落了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