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驶往固丰市的高速公路上,原芮风眼望前方,匀速地开着车:“芮海是我的弟弟。不过……是同父异母的那种。”

啊,怪不得相貌并不相似。虽然都有着明朗出色的长相,可是眉目间很少能让人想到他们是兄弟俩。同父异母……小三上位,大户恩怨?悄悄看了原芮风一眼,看着他平静的神情,林磬压下泛起的好奇之心。

仿佛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原芮风撇她一眼:“收起你的胡思乱想吧,没有什么八卦可以听。我母亲是因病去世的,在我刚生下来不久。……”

“啊,这样啊,你从来没说过。”林磬喃喃地道,没有想到,原芮风竟然也和自己一样,幼年失亲。

“我父母感情很好的,以前恩爱甚笃。怀上我七八个月的时候,我母亲忽然查出来患了早期肿瘤……她不愿意拿掉我,做的治疗就很保守。等到我平安生下来以后,她的病情很快就恶化了。”原芮风淡淡地叙述着,看见林磬那怜悯和难过的眼神,他怅然到,“说实话,母亲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概念,想到她的时候,我只有感动,却没有什么孺慕之情。倒是小妈,是真的养大了我。”

“啊……芮海的妈妈吗?”

“是的,她是个好女人。”原芮风淡淡道,“我父亲是在我三四岁时才续弦的,一来我年幼,的确需要一个女人来照顾家庭,二来家族也不可能让他一直单身。小妈性情好,心的也的确善良,不是多事之人。父亲愿意娶她,多多少少是看她性格温柔。”

车辆转过一个弯道,原芮风平静地驾驶着车:“她嫁到原家后三年后,生了芮海。虽然芮海是她的亲生儿子,可是凭心说,从小到大,她对我付出的甚至更多--爷爷这一辈老人怜惜欧我幼年丧母,父亲也念着发妻的好,加上传统的长子观念,所以整个原氏家族都更加宠我。而小妈对我的态度,更是小心翼翼居多。”

回想着刚才兄弟俩见面时的亲热态度,林磬轻声道:“你们兄弟俩的感情,好像很好。”

“不是好像,是真的不错。”原芮风淡淡地笑,“家里只有我们兄弟俩,从小一起长大,又没有什么怨怼,哪里会不好呢?芮海性格柔和,有点像他妈妈,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但是说实话,我们俩感情的确很好。到现在我还记得,芮海小时候天天跟在我屁股后头玩的情景呢。”

“这真好。”林磬吐了吐舌头,心里放下了无谓的猜测,“我还以为象你们这样的家庭,会有什么兄弟阋墙,彼此不和呢。”

原芮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以为看电视剧吗?家里就我们俩兄弟,原氏的家产又不是不够分,需要上演什么豪门争夺家产吗?芮海兴趣在建筑学上,压根儿不想学习家族生意,说起来,根本就是我这个大哥命苦,我可巴不得他帮我分担一点呢。”

“嗯,是哦。以前听他说过,他想毕业后专心做建筑设计,而且有得过几个奖项呢。”林磬点头。

偏过头,原芮风忽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慢吞吞道:“对了,你们并不是同一个专业的,可是你和芮海……好像很熟悉?”

心里微微一跳,林磬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有点儿慌神,她赶紧压下羞窘,装出不在意的神情:“偶然认识的啦,因为我

卖水给他喝!后来他知道我兼职打工,就介绍我去了凤凰城酒店做客房服务,然后就在那里遇到了你啊……”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来最初在凤凰城酒店相遇的情形,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原芮风嘴角弯起,眼前浮现出那个晚上林磬据理力争,生生把资方的苛刻条件给反驳了回去的场景。若不是他恰好巡视路过,两人会不会有有今天的亲密关系呢?

“既然这样,芮海可以算是我们的月老呢。”他一笑,眼神明亮。

脸微微红了,林磬没有说话,可心里有点儿发虚。唔……还是不要说出原芮海刚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了吧,这实在是有点尴尬。都怪这兄弟俩长得根本不像,原芮海又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的家庭,不然的话,她早就会从相似的名字中联想到什么啊。她懊恼地想着。

沿着高速路到达固丰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近黑。在本地的一家宾馆住下,原芮风在餐后唤来了当地的业务项目经理季大可。因为提前交代了他的缘故,季大可来的时候,已经亲手带来了帮林磬办好的一些手续--老人去世后,还有一些户籍和派出所的事没有处理完毕,询问了具体事务后,原芮风早已提前交代这里,务必把能帮忙跑腿的事都做好了。

只是项目经理季大可的神色,今晚却一直有点怪异。毕恭毕敬地递上相关材料时,他不时地打量着林磬,察觉到原芮风微微皱起的眉头时,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频繁地看向了她。

听见原芮风重重的一声咳嗽,他这才醒悟过来似的,犹豫着看了看上司,忽然道:“原总,还有点公事……想向您汇报一下。”

捕捉到他那奇怪的眼色,林磬心里有点醒悟过来。毕竟有些事情涉及总公司的商业机密,这位经理也是谨慎的人吧。赶紧站起身,她对季大可感激的一笑:“谢谢您的帮忙了。”转身对原芮风道:“我有点儿饿,先下去餐厅吃点宵夜,你谈完公事一起下来吃?”

看着她关上门离去,原芮风疑惑地看向了项目经理。“有什么事?固丰市的那块地已经拍卖完了,你前天不是说一切顺利,我们原科的土地款已经到位了,国土资源局那边就等着办手续了不是?”

一直暗中跟进这事的项目经理季大可直直地看着他,眼神极其怪异。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小心翼翼地道:“原总,土地的事,没有问题。不过您和这位小姐?”

“她是我女朋友,有什么问题?”原芮风淡淡道。

蓦然长大了嘴巴,季大可像是听见了什么让他极度讶异的事情。搓了搓手,他终于低声问:“原总,您这两天叫我帮忙处理她家的事,到底您知道不知道,她就是那块地拆迁时命案的苦主?……”

坐在椅子上,原芮风的姿势没变,可是眼睛中却猛然震惊。冷冷看着季大可,他沉声一字字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季大可看着他的神情,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老板竟然根本不知道这个女孩子的身份!可是天下的事,怎么就偏偏这么巧呢,真是邪门!

“原总,先前向您汇报过的,固丰市政府为了收这块地,启动了强制拆迁。我们原氏虽然没有参与,可是您知道的,他们这里的人,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后来就出了一点

意外,死了一个人。……”

怔怔看着他的嘴唇开合,原芮风忽然猜到了最坏的可能。长身而起,眼中震惊无比:“死的那个老人,姓李!”

看见季大可点头,他不能置信地低叫:“不可能,这不可能。小磬的姐姐说,她们的外公只是因病去世,根本没有提什么被迫强拆的事,她没有理由隐瞒啊,这--”

“原总,我后来稍微打听了一下刘局长那边的口风。”季大可叹息着回答,“事后为了逼苦主不闹事,辖区派出所那边,他打了招呼。这位林小姐的姐姐,应该吃了不少苦头。”

谨慎地回头看看门口,确认没有任何异样,他才压低声音道:“我还隐约听说,好像她曾经报案,被黑社会的人抓去过。”

原芮风愕然站立,脑海中忽然想起在那个墓园里看到的林笛,还有她身边那锐利强势的男人。从那人身上,他一眼看出了些不同于常人的气势,现在想起来,竟让他悚然而惊。

是的,那是在刀尖滚爬过的人,才具有的气息。……林磬的姐姐,到底为什么会和那样一个男人在一起?

颓然地重新坐回椅子上,他心乱如麻。看上去林家的姐姐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对妹妹隐瞒了她外公的死因。究其原因,难道是……想起那男人逼人的眼神和气势,答案有点呼之欲出。

“原总,您这位女朋友……”季大可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心里也觉得匪夷所思。

沉默了很久,原芮风道:“这块地还有没有办法退?”

季大可心头一跳:原总竟然想因此把相关的开发计划搁置!

“原总,这不行吧!”一时间,他脑门冒汗,急切地劝道,“前期投入这么大,虽然这点小钱原科不是赔不起,可是也要向小股东交代是不是?再者说了,已经和固丰市政府间有了默契,现在临时反悔,也不是好主意!”

看着原芮风默不作声的模样,他又急急地道:“原总担心林小姐的感觉是吗?其实也没有什么,就算她姐姐将来说出她们外公是因为强拆发生意外的,这也怪不到我们原科头上。--我们本来就完全没有参与其中,只是从市政府手中买地而已!”

原芮风沉默着,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季大可说的,其实是实情。原科早早地就退出了商业征地,按照表面程序看,他们不过是拍卖得到了一块政府征收的土地,在这之前的任何意外,的确和他们无关。……

没人刻意深究的话,也不会有人知道,是他们暗中和国土资源局那边达成了默契,这块地,本来就是他们原科地产的属意之物。

所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也不外如此了……

“原总?……原总?”季大可连接呼唤了几声,才把原芮风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

抬头看看季大可,他终于沉沉发话:“没事了,你下去了。一切还是按部就班地走,房产开发的事,你在这边继续跟进。”

季大可心里大喜,连忙点头退出了门。

在房间了坐了半天,原芮风这才下定了决心,慢慢地拿起电话,拨响了了那天出于礼貌而互相交换的某个号码:“喂,黎奉天先生吗?……你好,我有件事想和您私下聊聊。关于您和小磬姐姐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