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林磬看着他递过来的一串烤鱼,大约有二三十厘米长度,却面目狰狞,看上去十分吓人。

原芮风微笑起来:“这是很有名的喜知次鱼。可别看它样子丑陋,可是味道绝对不凡。应该是生长在北海道沿岸的水域,而且是深度很深的砂泥海底才能捕捞到。”轻轻剥开焦黑的鱼皮,露出里面雪白的鱼肉,他举起来示意,“在秋季到初春,这种母鱼卵巢发达时,肉质才最为肥美鲜嫩,现在啊,正是品尝的好时候。”

犹豫着,林磬学着他的样子,把那条面目狰狞的烤鱼放在面前的餐盘中,夹起一片拨开的鱼肉放在嘴里,果然幼滑无比,鲜香萦齿。

“以前,我也吃过一种很鲜美的鱼。”她歪着头回忆着,“上小学时,五年级还是六年级?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去野炊,就在附近的小湖里钓到的,不知道什么名字,但是烤出来也一样香气扑鼻。”

“明明就是小孩子嘴馋,才会觉得偷来的东西最好吃。”原芮风摇头笑,“又没有加盐,也没有调料,怎么会好吃到哪里去?”

林磬一边吃着嘴里的鱼肉,一边反驳着:“才不是,是那种鱼真的很好吃嘛。我后来还和两个男生一起专门去钓鱼,拿去卖给菜市场呢,价格挺贵!”

“呃?”原芮风一愣,“你们钓鱼不是玩儿,是去卖?”

“嗯啊,卖了不少呢!”林磬得意洋洋的,嘴边的小酒窝隐约露出来,“我想想看……好像是卖到了五元一斤呢,在十年前那个时候,就是很高的价格了,几家水产老板都跟我们说,有多少都要呢。可惜我们太得意忘形,连着好几天逃课去钓鱼,被老师堵到湖边抓了个现行,就灰溜溜地打住了。”

“小孩子逃课抓鸟钓鱼去玩很常见,拿去卖钱的,就不多见了吧。”原芮风有点小小的惊奇,“我从小被不停灌输商业思维,怕是也不会在这么小的时候就想到这个。”

林磬摆了摆手,含糊地道:“那当然了,你又没有什么赚钱的压力。我钓一天的鱼,运气好的话,可以赚到一家人好几天的生活费呢!”

原芮风刚举起来的叉子停在了半空,半晌才静静地看她一眼,不说话了。没再继续交流什么,他低头专心地对付着面前的食物,细心地蘸好调料,不时地把配好佐味料的食物递到林磬面前。

敏锐地察觉到他忽

然的沉默,林磬偷眼看了看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哪里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这男人刚才还舒展的眉头现在浅浅地皱起来,眼睛中也没有了笑意?

气氛慢慢冷下去,一直到晚餐结束,两人之间都没有像方才一样的笑语殷殷。

停在自己的房间门前,林磬不断回想着刚才的情形,只能确定一件事:这个男人,是在听到她说钓鱼卖钱,去挣生活费以后,才忽然变得沉默的。心里隐约地猜测到了一些,有点微微地冷了下去。

她驻足而立,向原芮风淡淡道:“谢谢你今晚的请客,现在也晚了,早点休息吧。”

这才从一路的沉思中醒过来,原芮风抬头看着她,目光深沉。审视着林磬那冷淡的神色,他一直微皱的眉宇更加深锁:“你……怎么了?”

难道不是该她问他怎么了吗?林磬抿住了嘴唇,一言不发。

恍然想到了什么,原芮风张开嘴巴,欲言又止:“好吧,你也早点睡。”

点点头,林磬返身打开房门,眼中忽然有点酸涩,莹莹的泪水忍不住就要盈满眼眶。一点莫名其妙的委屈,一点没有来处的愤怒,她愣愣地靠在门上,一动也不想动。

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和她一个世界的人,他永远也不会懂得……

“咚咚--”身后靠着的房门,忽然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她的愣神。慌忙用力忍回泪意,她打开房门,微微一怔。

就在咫尺外,原芮风的姿势和刚才一模一样,似乎根本没有离开一步。

静静地凝视着她,年轻男人的眼神温和,认真审视着她微红的眼眶:“你哭了。”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没有!”林磬脱口而出,好好的,她为什么要哭?就算是遇到过无数更加艰难和劳累的时候,她也没有哭过,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毫无理由地哭!……

“你有。”原芮风淡淡地道,举步踏进房门,伸手把房门掩上,目光炯炯盯着她。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是伸手抱住了林磬,像是在安慰,又像是温柔的怜惜。

“以后不会了。”他冒出来没头没脑的一句,声音温和,把她的头按在了自己宽厚的肩窝,低头轻嗅着她身上清新的气息。

“什么不会了?”林磬闷闷地道,不会再这样忽然地冷淡下去,

嫌弃她的市侩了吗?可是这样的话问不出来,愤怒和委屈变淡了,头被按在他的肩膀边,有种奇异的安定和亲近。

“不会再让你……这么辛苦了。”耳边,男人的声音坚定而沉稳,“无论以前有多么辛苦,以后的话,都不会了。”

没有回应。他搂住的女孩子似乎被什么冻住了身体,开始僵硬地像是一块化石。原芮风也没有动弹,只是继续这么静静地搂着她,任凭她把脸埋在自己的肩窝。

一直到肩膀上传来微微的颤动,一直到感觉到肩上的衬衣上湿润的地方越来越大,他都没有动,只是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不知多久,林磬才终于抬起头,脸上一片绯红。飞快地转过脸,想要逃到一边。伸手拉住她,原芮风凝视着她狼狈的红肿的眼睛,嘴角噙笑,温柔地掏出手帕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喂,我记得你一直很凶悍的,居然给我哭个梨花带雨……我可得好好记住,下次不知道要到什么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假小子掉泪。”

被他的调笑逗得又尴尬又害羞,林磬狼狈地胡乱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胡说,我明明好好的,只是被烧烤的烟火熏到了眼睛。”她嘀咕着强词夺理,羞窘间间,就想把原芮风往外推,“你快点回去吧,我还要多看看资料,做一点功课呢!”

原芮风本想往回走,听了这一句,却转回了身子:“白天这么辛苦了,晚上不准再熬夜了!”

“正因为有晚上的熬夜,白天工作起来,才会不那么辛苦。”林磬笑嘻嘻地看着他。

瞪着她,原芮风想起了白天她在谈判桌上那极富成效的应对,还有那针对性的资料收集,一时之间,心里不由自主涌起无尽的赏激。假如是普通的员工或者帮手,他早已经嘉奖不已、好好鼓励了,可是……

“我说了,不会再让你这么辛苦。”他低声道,“做我原芮风的女朋友,你大可不必……”

“打住打住--”林磬慌忙截住他的话,明亮的眼睛里全是顽皮,“饶了我吧,我虽然在努力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可是还没打算这么快就学着做金丝雀什么的呢!”

原芮风无奈地瞪着她,眉毛一扬轻哼一声:“金丝雀?你确定不是大鹏鸟?……”

“呸!”林磬红着脸轻啐一口,“又在变着法儿骂人爪尖齿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