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氏集团的长子原芮风走了进来，外面虽然是天气炙热，可他依旧如往常一样衣冠齐整，笔挺的手工定制西服，丝质的暗色领带一丝不苟的打在修长脖颈上。看了看桌上空空如也的茶杯，他拿起一边博古架上的青花茶叶罐，拿茶匙取了些明前的龙井出来。姿势漫不经心，分量却精准非常。

从电热水瓶里倒出滚开的沸水，又兑了少许备用的矿泉水，估摸着水温差不多调和在八九十度，他这才把嫩绿的茶叶上投进去，温和地递到了弟弟手边：“来，人体每天必须补充必要的水分，看电脑多的话，更应该多喝点绿茶。”

接了过来，年轻的原氏幼子原芮海露出了一个微笑：“好，我会记得的。”

“怎么样，这些天看这些资料和报表，有没有觉得困难？”原芮风扫了一眼桌上凌乱的案宗和资料，随手归置了一下。

苦笑着摇摇头，年轻的弟弟有点窘迫：“是有点困难，比我以前学的建筑学，可是隔行如隔山了。”

凝视着弟弟那略显苦恼的表情，原芮风伸出手去，似乎想像小时候一样，亲昵地揉揉幼弟的头发。可目光落在那短短的板寸上，终于还是心里一阵刺痛，不露痕迹地中途改了手势，轻轻拍向了弟弟的肩膀：“别着急，哪有几天就把偌大的公司治理学得像模像样的，总得慢慢来。”

愣愣地看着屏幕上复杂繁多的财务报表，原芮海乖巧地应了一声：“好的……大哥。”

站起了身，原芮风温和地道：“配给你的钱秘书非常内行，在公司也做了这么多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他，再不行的话，就来问我吧。”

看着他正欲转身离去的背影，原芮海忽然鼓起勇气，轻轻叫了一声：“哥？”

回身看着他，原芮风浓黑的眉头扬起来。

“大哥，我不想学着管理原氏。这一点，其实一直都没有变过，你和爸爸都知道的。”俊朗的青年苦恼地蹙紧了眉头，决定试着再次摊牌，“我喜欢的是建筑，学了那么多年，虽然没有上完，但是……”

定定地看着他，原芮风的神情，从温和变成了毫无表情。

“我们已经就这个问题讨论过很多次了，不是吗？我以为你终于接受了家里的意见。”他深色的眸子里毫不退让，透出凌厉和坚持来，“原氏是我们兄弟俩的，不是我一个人的！”

“大哥……”看着面色不愉的原芮风，原芮海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话，“你不用总想着把公司还给我的。”

迎着原芮风那慢慢散发出压力的气场，他坦诚地微笑：“虽然是无妄之灾，但是这三年，你们在外面百般打点，再加上许大哥手下的照顾，其实我在里面吃得苦并不多。而且……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起码我学会了忍耐，学会了点技术活，也看到了不少以前没有看过的人间百态。比在学校里学到看到得多，这挺好的，不是吗？”

听着他的话，原芮风淡淡开口：“你没有完成学业，连个建筑师执照也没拿到。除了学着管理原氏，你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喂喂，大哥！”原芮海脸涨红了，俊秀的脸上一片羞恼，“你弟弟还没有废柴到那个地步好不好？我半年时间复习，重新考证是分分钟的事，我在里面坐牢的时候，可没放下专业课！”

脸色越来越难看，原芮风紧盯着他，终于口气还是软了下来：“原氏集团这几年走得艰难，好不容易重回了正轨，公司里也急需信得过的自家兄弟掌握重要职位。--就算我自私好了，你且放下自己的爱好，来帮大哥一把，不行吗？”

“……”原芮海苦笑着看着他，半晌终于决定揭穿自家那口是心非的大哥，“大哥，你不用总是觉得欠了我很多，真的。在你和爸爸看来，赶紧把公司分我一半，就是对我应有的补偿，可是哥哥……”

他叹了口气，眼神清澈：“到了今天，我们兄弟还要分得这么清楚么？”

静立着的原芮风凌厉的眸光渐渐收敛，可话语依旧强硬：“好了，不管怎样，不要总想着逃避你的责任。”

“喂……大哥你太过分了，我哪有什么责任。就算她是我带进公司的，我最终也……”看着大哥那忽然冷漠锐利起来的眼，原芮海怔然愣住了。没再说下去，尴尬而阴沉的气

氛开始在四周升腾萦绕。

静静地立着，原芮风用手指在门上无意识地轻叩，节奏却不自知地有点纷乱。似乎完全没有接过弟弟话语的意思，他不置可否地把话题重新拉回来：“坐牢的时候，你是这个公司名义上的董事长，那么现在，你也就别想撒手不管它。”

没再和弟弟沟通，他自顾自地转身出门，坚决地带上了厚重的原木门。

“呼”地长出一口气，原芮海小声地哀哀叫了一声，趴在了电脑前，痛苦无比地开始重新盯着屏幕。该死，这些天书般无趣又枯燥的数字报表，毫无美感、犹如乱麻，大哥那个怪物怎么就可以年复一年乐此不疲地浸淫在里面！

强打精神看了半小时，他终于烦躁地关上了一堆文档，顺手点开了一家网站的新闻页面。三年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很多东西比坐牢前精彩纷呈了很多。没有目的性地在各个论坛和网站上跳跃浏览，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一个看上去颇是惊悚的新闻标题上。

鼠标点到了上面，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出现的配图照片。……

一墙之隔，原氏地产真正的现任总裁原芮风接起了手机：“范律师？……什么？”

听着电话中的老友范如彬吞吞吐吐的试探，他面色渐沉似水。按照范如彬的提示，他打开电脑，和隔壁的原芮海几乎同时打开了某个页面。

硕大的液晶屏幕上，一张熟悉的脸徐徐展开，虽然隔着屏幕，隔着三年的时光，那双明亮的眼睛却依旧像旧时一样蕴含着爽朗笑意，对着他凝视过来。

身体一动不动，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任凭电话里老友喋喋不休地询问，他一直没有回话。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终于悻悻挂断，原芮风握着鼠标的手虽然没有任何姿势改变，但一眼看去，竟似有点指节发白。默默盯着屏幕上那张脸，他松开过度用力的手，冷静而快速地开始搜索相关新闻和评论的链接。

很快，他拿起了案头的专线电话，声音平板地呼唤得力助手：“韩秘书，你先放下手头的一切事情，给我查一点东西……是的，立刻要所有能查到的信息和资料。”

（本章完）